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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舞九天 第23頁

作者︰潔塵

听她這麼說,獨孤雁多日懸著的心才放下,為她倒了一杯茶,剛要遞過,忽然听到不遠處楚天舒在喚︰「小雁兒,我口渴。」

獨孤雁急忙將那茶杯端過去,讓他喝了。

沈心舞驚訝地問︰「他能念出你的名字了?」

獨孤雁的臉上浮現出幾許滿足的微笑︰「偶爾也能叫出幾聲,只是神智依舊不清醒,但我已經很滿足了。」她輕輕握住楚天舒的手,眷戀的目光凝視著對方。楚天舒似是感應到了,也回報給她一個單純的微笑。

沈心舞呆呆地看著他二人無聲的交流,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半瘋癲的楚天舒在迷亂之時唯一能喊出的是獨孤雁的呢稱,這正是在他清醒時獨孤雁最想听卻又最難得到的,如今得到了,代價是楚天舒可能將會伴隨一生的痴傻。但獨孤雁顯然並不嫌棄,能與心愛之人相伴便是她最大的幸福。那楚天舒呢?此時的他是否有情?當年的他對獨孤雁又是否有情?那情壓抑至今日才流露出來,會不會太晚?會不會太遲?

壓抑著的情愛……會是一生的痛苦……

默默地走出那間小屋,不願對那里的寧靜多做打攪,落梅林中風聲陣陣,枝葉輕搖,她的思緒一團團揪結不堪,連她自己都理不出思路,好像在什麼地方、有什麼東西錯了?究竟是什麼錯了?錯在哪里?她陷入迷茫,漸漸已行至林邊。

忽然一陣冷風吹得她微微一抖,猛一抬頭,獨孤鶴就在咫尺之前。

那雙冷凝的眸子在世人眼里或許可以膽戰心寒,但她見得多了,已經習以為常,只是沒料到他居然會到了這里,心頭一驚,是巧合?還是他刻意而為?

以為他會說出什麼,但他卻只靜靜的看著她。

她微微展顏︰「不想問我什麼嗎?」

風吹著他白色的大氅,那俊美的臉上不見一絲柔情,卻有著動人心魄的美。沈心舞忽然在心底冒出一個念頭︰如果他肯露出一個溫柔地微笑,不知會有多少女孩子願意為他生、為他死。

「回城。」他簡短的吐出這兩個字,扭頭便走。

她卻叫住︰「為什麼不問我剛才去了哪里?」

「我沒必要知道。」他不回頭,但還是站住了。

「你知道!你其實什麼都知道!」沈心舞大聲說。「你早就知道獨孤雁和楚天舒在這里,你只不過怕丟面子,不敢來看他們罷了。」

「看來你的記性越來越壞了。」獨孤鶴的冷笑自身前傳來,「獨孤雁和楚天舒?兩年前我便已不記得世上有這麼兩個人了,他們是死是活關我何事?」

「否定事實如果會讓你心里好過,你就騙自己到死吧。」她狠狠地甩出一句。

他猛然間轉過身,抓住她的手腕,緊緊盯著她的眼楮︰「你究竟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

得到什麼?她意興闌珊的一笑,「你還有什麼可以給別人的嗎?」她將頭揚起,貼在他的耳邊,冷酷地一字一頓︰「除了劍,你一無所有。」

他將她的手腕攥得更緊,幾乎捏碎,她忍住痛,一聲不哼。

那雙黑眸漸漸凝深,她知道這預示著什麼,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有過這樣的眼神,那天她幾乎被打成內傷,今天,他又要做什麼?

但是,出乎她意料,他什麼都沒做,他只是放開手,雙眸輕閉片刻,然後拋下她,一語不發的獨自行去。

反倒是她愣住了,她說中他的要害了嗎?他何不怒?從來沈心舞對獨孤鶴的脾氣了如指掌,但是今天,她似乎失算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是句永遠的至理名言。

兩天後,慕容雨來傳話,那個凶手已經捉到,希望獨孤鶴能再下山一趟,了結這次的紛爭。一向神采飄逸的慕容雨在談及凶手的時候面露難色,似乎有很多隱衷難以開口明言。

獨孤鶴沒有同意,只回答了一句話︰「帶他來見我。」不到萬不得已,他決不會離開白鶴城。這是他的規矩,破一次已是難得了。

金聖群把那人帶來時天色已暗。

在神聖的白鶴城中,他們見到了那個凶手︰那竟是一個絕色的女子。

「她叫葉夢霜。」金聖群艱難地念出對方的名字,神情似乎頗為痛苦。

沈心舞看著那女子,有著極清麗的外表,卻有著一雙極陰寒的眼楮,似乎並非她所有。難以想象竟會是她假造地圖,冒充獨孤鶴殺人。看她的年紀,也不過二十上下,不太可能是獨孤鶴的仇人,亦或許是他仇人的後代?

她尚未問,葉夢霜先自冷冷開口︰「不必問,我與獨孤鶴從不認識,也沒有冤仇。」

這是怎麼一回事?沈心舞愣住。

金聖群別過臉似乎不知如何解釋,還是慕容雨接過話來︰「葉姑娘是金兄的未婚妻。」

葉夢霜絲毫不領情︰「不用叫得那麼親熱,人家從未當我做他的妻子,我也不敢高攀。」

沈心舞看著她的神情,漸漸有所頓悟。

金聖群向著獨孤鶴一揖到地︰「這次為獨孤城主惹來麻煩,聖群在此賠罪。」

獨孤鶴淡淡地看著他,並未接受他的歉意,反問葉夢霜︰「為何嫁禍我白鶴城?」

葉夢霜面露得色︰「他不肯見我,我自然有辦法引他出來。白鶴城出此大案,他在京城當然是坐不出了。」她的目光忽然變得凶狠︰「我便是死了,他也不會來看我一眼,但別人的死活,他卻要放在心上。」

「夢霜,何必說得如此絕情?」金聖群痛苦的低喊。

「絕情?」葉夢霜咬著牙一陣嘿嘿冷笑,「你與我割袍斷婚時難道便不絕情嗎?比起你來,我差得遠呢。」

金聖群抬手怒喝︰「但你因為私怨便殺了那麼多人,難道你就不怕神明責罰,良心不安嗎?」

「神明?良心?」葉夢霜慘笑著︰「自你與我絕親之時,我便什麼都沒有了。」

沈心舞的心頭驟然一寒,似听到什麼刺心的話。葉夢霜眼中的那份淒苦令她同情,這種眼神,兩年前在月奴死時她也曾見到過。

葉夢霜屏著氣,眼里似乎只有金聖群,聲音尖刻而淒厲︰「你可知,自你退婚之後,我從未睡過一夜整覺,夜夜獨擁寒被到天明?就因為你退婚,我成了家人的笑柄,成了整個京城的最無廉恥的女人!于是我發誓,你所加諸我的痛苦與屈辱,來日我必十倍奉還!」

似曾相識的一句話,令沈心舞再度打了一個寒噤。暗自瞥了一眼獨孤鶴,他的眉心微蹙,听得入神。

葉夢霜的口中忽然響起一陣悲涼地笑︰「我曾經愛你愛得那麼深,你又給了我什麼?你又是怎樣報答我的?」

金聖群無奈地欲加阻止︰「夠了!夢霜,無論你怎樣恨我,都可以找我算帳,不應該遷怒到其他無辜人的身上!」

「找你?」葉夢霜哼哼冷笑︰「你連見都不肯見我,我到何處去找你?」她倔傲地高揚著頭︰「如今你抓到我,正好可以和你的皇帝主子報功,向天下人交帳了。還等什麼?動手吧!你若還存著一點善心想做一回好人,一刀殺了我最是干淨,也不枉你我相識一場。」

金聖群呆呆地站著沒動。

慕容雨是外人也不好插手。

沈心舞望著他們兀自出神兒。

只有獨孤鶴,輕抬一指,遙點過去——葉夢霜軟軟地倒下。

「帶她走!」獨孤鶴神情厭倦,但那份厭惡卻不知是對葉夢霜還是金聖群。

金聖群將葉夢霜帶走了,他們之間的恩怨最終是如何了結的,沈心舞不知道,但今夜,她忽然好想喝酒。

于是就在今夜,沈心舞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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