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且伴薔薇 第35頁

作者︰姬小苔

巫美花把他弄走了。他有時候會做令人害羞的事,但她一點也不著惱,她包容他。

這也是愛。

能得到這樣的愛,黃百成君不負此生。

我目送著他們互相扶持的背影,心中無限感慨。

她離開了陳誠先生,仍得到了愛,她的運氣真好。這跟她的出身富貴一樣,也是天生的嗎?

我呢?日後的路上,我又會得到什麼?

愛——為什麼離我總是那麼遙遠?

「一個人在嘀咕什麼?」背後響起一個聲音,是海倫。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早來了,看到黃百成在這兒,在門邊等了一會兒。」她遞給我一封信。

「誰的信?」

「拆開看不就知道了。」

「我不收冒牌郵差的信。」我把信撕成了兩半。

「你連一眼也不看?」她叫。

「我提不出該看此信的理由。」我坐了下來。落地窗外那只孔雀仍在漫步,但這回它找到了伴侶,兩只鳥兒並肩踱著,十分親熱。

第九章

「它們常這樣走?」海倫也被吸引了。

「我不知道,從未注意過。」

「你知道那封信是誰寫的?」

「不想知道。」我拿起了沙發上的手工,那是一襲洋女圭女圭的新娘服,過兩天我想去看小露。

「陳誠要回美國去了。」

「噢?」我聚精會神地縫新娘服的金邊。我得在孫國璽回家前完成,至少我不想讓他看見我在做這個。

「喂!你就不能一個人時回房再縫?」她忍耐不住了,伸手過來把針線扯開。

「你有話就說,犯不著使用暴力。」我嘆口氣。

「你太可惡,我只有自力救濟。」她不依不饒,「真是奇怪,你在昨天看來很可愛,怎麼一轉眼就變了。」

「是嗎?」

「我知道了,你對某人不滿意。」

「哦?」

「可是我是無辜的,你不該這樣待我!我們是好朋友。」

「是好朋友的話就幫我忙。」我把新娘服的頭紗和金冠交給她,「把它們縫在一起。」

「我是政府單位的服裝設計師,怎麼能做女圭女圭衣服?」

「別瞧不起女圭女圭衣服,沒兩把刷子還做不起來。」這是實話,愈小的衣服手工得愈精細。

「你做這個干嘛?」她無可奈何只好跟著縫,在她巧妙(此處缺兩頁)

「他最好打消此念。」

「你們到底有什麼解不開的結?」

「沒有。」

「那你為何不敢見他?」

「我不想見的人,會用棒子打他出去。」

「太不成熟了。」她批評。

「隨便你怎麼說。」

「听你五分鐘前的宏論,似乎對天下人都有情,都能施以愛心,為什麼獨獨對陳某人刻薄?」她質問。

「海倫,如果我們是朋友。你不應該因為我對你友善,就來過問我的私事。」

「我沒有過問,我只是關心。」

「你的關心到此為止。」

「看來我真是個二百五。」她放下筷子,吃飽喝足該回去上班。

「可不是嗎?」我笑。

「越紅。」她站起身、視線卻在我身上久久不移。

「怎麼樣?」

「你的愛情運如此坎坷……」她頓了頓(此處缺若干字)

或許,海倫的話是對的——幫助一個陌生人很容易,因為你對他沒有責任;但愛你最親近的人,卻要付出太多、太深,而且是持續性的,以至于許多人不敢輕易啟開心扉。

「我在想過去的一些朋友。」我回答。

「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他反問。

「沒有。」

「也好!先休息一陣子,你從十八歲開始工作,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

「爸。」我叫住他。

他驚喜地回過頭。我從沒這樣稱呼他。

「有事?」

「沒有,爸。」

他上樓時的步履變得輕快。嘉露去世所帶來的那些愁雲慘霧似乎消散了。

我緩緩站起身,也許,是我想得太多,一切,並不困難……

「爸!」我在心中輕輕地、重復地叫。(此處缺若干字)

第二天一早,我到草坪去等報紙。

能驚動孫國璽的一定不是小事,也很可能會成為新聞。

早晨的空氣好極了。我看著天色在灰黯的雲層間一點點地亮起,微風徐拂,最後,太陽出來了,在亮藍的天空上發出萬道金光,霎時間蒸乾了草尖上晶瑩的露珠。

送報生把報紙扔進來時,我跑過去接。

我一張張地翻著,翻到社會版時,答案出來了。

「喬琪」這兩個字一映入我眼簾,我就渾身發麻。天!紅透半邊天的喬琪竟然自殺了,報上對她仰藥輕生的動機作了各種可能性的猜測,但幸好一句也沒提到孫國璽。我相信他已經在昨夜的一通電話就擺平了這件事。對他而言,這不是大事,只是有點麻煩而已。

報上也沒有提到小露。

我輕輕吁了一口氣。

佔了半個社會版的自殺事件寫得繪聲繪影,喬琪還在急救中,情形並不樂觀。記者用生花妙筆描述她在死亡線上掙扎,還有圖為證。

他們把這一切處理得非常荒謬,一點也不似真實的人生事件,看起來倒像是一場電影或是一場秀,只不過發生地點在新聞報紙上而已。

我丟下了報,匆匆在抽屜里找了錢,騎上我的單車。我慶幸沒有把它丟掉,否則在郊區找計程車不是那麼容易。

我騎到大街上,把車寄在一個雜貨店門口,再換計程車去喬琪家。

我從後門溜上樓,拚命按鈴卻沒有人應。

「小露!小露!」我著急地喊。不久之後,門開了一絲小縫,一雙小小的眼楮正在那兒看著我。

「小露!快開門,是姊姊。」

我剛抱起她,她「哇」地一下就哭了。

「怎麼你一個人在家?」我急急關上門。

「媽咪去醫院了,林嫂去照顧她。」她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

「小露乖,不哭,姊姊來了,不怕。」我輕拍著她。孫國璽真是作孽,生了她,卻沒能好好照顧她。恐怕自昨夜出事後,她就一個人待在這屋里耽驚受怕。

「姊姊,帶我去醫院,我要看媽眯。」她哭叫著。

「媽咪現在不舒服,你不能去看她。」我盡量安撫她,解釋給她听。

見她眼淚汪汪,我心里好難過。

「小露吃飯了沒有?」

她搖頭,一張小臉哭得稀髒。

「姊姊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她點頭。

我放下她,在小幾上找到紙筆,正預備留紙條告訴林嫂我把小露帶出去時,門一下子開了。

看到進來的人是誰時,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爸爸!爸爸!」小露奔了過去,抱住孫國璽的腿。

「你怎麼——在這里?」孫國璽也呆住了。被我當場逮到,他的尊嚴盡失,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我並非有意選擇這種情況下與他見面。

「我來看小露。」我簡短地說,「她一個人待在這兒又餓又怕。」

孫國璽讓我抱起小露。

「你帶她上哪兒去?」

「去嘉露的房子。吳媽還在那里,她可以幫得上忙。」我盡量不帶感情地說。

「你——」孫國璽只說了一個字就住了口。他嘆了口氣,「帶她去吧!」

我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也許,他覺得抱歉,也許,他想謝謝我,但那些——都是太艱難的事。

「知道了。」我用紙巾替小露揩臉,「跟爸爸說再見。」

小露乖乖地說︰「爸爸再見。」

我的心一下子好酸。

「就這樣去?不帶點她平常用的東西?」孫國璽問。

我把小露留在客廳,去她房里打了個包,再回客廳時,孫國璽抱著她正在發呆。看到一個被稱作強人的男人這般表情,更讓人難過。

「爸!」我輕輕叫了一聲。

「啊?」他從沉思中醒過來,把孩子放下地。

「我們走了。」我拎著包,抱著小露。我想,孫國璽一定明白自己不用多問什麼,小露肯這麼相信我,已經說明一切。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