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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淚花嫁 第18頁

作者︰華蓉

老大用小伍的性命威脅他?元子奎一怔,氣息不穩的點點頭。「老大,絕對不會。」

羅騰久眼看威嚇的效果不錯,滿意的呵呵笑了幾聲。

「駱直!駱直!他媽的給我滾出來。」羅騰久沒啥耐心的叫喚。

「是、是。小的在這兒。」門外一個臉孔猥瑣、身材瘦削的人影聞聲立即跳了進來。

元子奎抬起頭,眼里射出怨怒的光芒,冷冷盯著進門的駱直。

駱直感受到如芒刺的目光,心虛的快速通過元子奎身邊,閃到老大旁邊。

「老大,有什麼吩咐?」他渾身不對勁的拱起背。

「帶子奎下去,打點賞,叫廚子給他做兩樣菜,慰勞慰勞。」羅騰久心情大好的放手施恩。

「呃……是。」駱直暗暗叫苦,硬著頭皮轉身看元子奎。

咳了一聲,挺了挺薄薄的胸膛。「小子,跟我下去。」說完,便搖擺著手臂,虎虎的先領出門。

「謝老大賞賜。」元子奎一拱手,也隨後退出大廳。

一直忍到了一段距離之外,駱直終于忍不住了,他左右看看,眼見四下無人,距離大廳也夠遠,便倏然轉身,一把扯住元子奎的衣領,語氣凶狠的質問。「你他媽的什麼意思?干麼直瞪著我看?」

「你做過什麼骯髒事,咱們心知肚明,難道要我大聲說出來嗎?」高出一個頭的元子奎,低頭冷冷的睨視駱直,毫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里。

「說出什麼?」駱直一愣。

「韓夫人逃跑那晚,老大明明說不準傷她一根寒毛。可是我親眼見到你想侮辱她,還逼得她當場投水。」元子奎用力地咬牙切齒,眼里冒出血絲。

「你敢?」駱直的臉色猛然一變,揪緊他的衣襟。

「至少我不怕死,你也不怕嗎?」元子奎低哼一聲,語氣中淨是嘲弄。

整個寨里,誰不知道駱直是有名的貪生怕死,專會向老大逢迎拍馬屁。每次下山打劫,駱直只會躲在老大後頭,直到敵人殺得差不多了,才敢探出頭來揮揮大刀、踩踩死尸。典型的欺善怕惡!

「好、好樣的。」駱直脹紅臉,不甘願的放開元子奎的衣領,轉頭在地上吐一口唾沫泄憤。

「沒關系,咱們都撞見對方做的好事,握有對方把柄,誰也沒佔便宜,大伙兒走著瞧。我就不信你敢捅我出來。」駱直眯眼瞪他一會兒,突然嘿嘿的笑了出來。

「我有什麼把柄?」元子奎的胸口突撞了一下。

「別以為我不知道,有一晚那婆娘寫了什麼給你,要你交給韓丫頭。如果讓老大知道,你也背著他干了什麼勾當……」像是吃了定心丸,駱直不再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大搖大擺地昂頭向前走去,一路上得意的大笑。

元子奎氣息深沉起來,他拼命壓下熊熊怒火,其實,他也只是嘴上逞能,卻和駱直一樣的貪生怕死!

他想為韓真報仇,可他更怕背叛山寨的後果。

韓夫人待他如子,他卻在緊要關頭,保護不了韓夫人,他沒能抓住她,只來得及伸手扯掉她胸前的觀音墜子。然後,眼睜睜的看她投水!

唯一能幫她做的,只有將她生前托付給他的書信,和奮力搶下來的玉墜子,一起交給她最掛念的女兒韓真。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很想用雙手狠狠掐死面前這個人渣,為韓真的娘報仇。

如果,他再多一點勇氣……

☆☆☆

水!好多的水!

為什麼四周都是水?這里是哪里?

好冰、好暗、好沉!

不知從哪里漫淹過來黑黑濃濃的水,像有生命一樣,慢慢地濡近腳踝。

空氣稀薄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渾身也又冷又痛。

黑色的水倏然淹沒頭頂,烏黑的液體猛然灌進口鼻,無法呼吸。

好難受!這是快死的感覺嗎?

娘!娘!救救女兒,女兒好害怕!

娘?你來救女兒了嗎?女兒好想你……

娘?你為什麼在哭?

娘!為什麼哭?怎麼不讓我靠近?

求你,讓女兒過去,女兒真的好想你。

娘,不要走!為什麼不理女兒?

娘,女兒會听話,不要離開女兒。

娘……不要走……不要走這麼快……

「娘……不要丟下真兒……」一聲心酸入骨的嗚咽,從蒼白的雙唇中逸出。

「真兒,醒醒!」靳碩南翻過身,伸出手臂攬緊她,心疼又溫存的呵哄她從夢中月兌身。

「娘——」韓真流著淚,半夢半醒地抱住溫暖的胸膛,小臉緊緊埋進結實有力的頸間。

「不要哭,沒事了。」

「我夢見娘,她全身都是水,對著我一直哭、一直哭。」她無法克制全身的顫抖,在他懷中不斷的瑟瑟哭泣。

「那是夢,一切都是假的。」他在她耳畔輕聲安慰,一手輕拍她瘦弱的背部,另一只大掌則撫上她淚水交錯的濕潤芙頰。

掌下淨是一片冰涼,他分不清觸模到的是她的淚水,還是被噩夢驚嚇出的冷汗。

「那個夢好真實,我也夢到自己淹死在水里。」那種死前的掙扎,好像親身經歷一樣,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死在夢里,她閉著眼眸喃喃的說道。

靳碩南怔住,臉色愀然一變。一股莫名的悚然冷意,熟悉的從背脊倏然竄上腦門,這像預感似的涼意,在前幾日才經歷過。

馭北曾開玩笑的說,韓真的淚水會淹了靳府,他則不經意的月兌口說出——

我會讓她自己先被淹死。

靳碩南忍不住鎖死眉心,他一向不信怪力亂神,如今危機在即,一步步都得小心,更不能軟了心、亂了神。

他低頭細細審視窩在他懷里,似有無限恐懼的女子,猜測著她的情緒有幾分真實。

其實他知道,有人在廟會里和她接觸過。能推測到的是,她一定早已將靳家和官府密商的會議內容透露給新羅山寨了。

一想到這兒,此刻她柔弱的舉止,在他眼里即變得虛偽而難以忍受。

在滿腔的憐疼逐漸化成燎原的怒火之前,他輕柔,但是堅決的搭住她的肩推開。

突然月兌離溫暖結實的胸懷,韓真愣了一下,四周的冷意瞬間涌上四肢。

「夫君……」她不安地收回依賴的雙臂,他的臉色好漠然,態度也陡降至冰點。面對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遽然轉變,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凝望她的眼神,像是瞧透了什麼,心虛的她,什麼都不敢問。

「沒事就睡吧。」靳碩南清冷的看她一眼,便翻過身背對她躺下。

韓真無依的環住自己,又慌又疑地注視他淺淺起伏的寬背。

四周再度沉入濃濃的靜寂里,仿佛他不曾起身,不曾親密貼近,不曾細語安慰由夢中哭醒的人兒。

可怕的噩夢使她不敢立即入睡,冰封的氣息讓她更難以入眠。

她悄然嘆息,閉上眼將小臉埋入屈起的膝間,一股疲累由身體深處涌上,覺得自己像抹孤魂,在永無盡頭的天地之間一直向前飄蕩。

很累很累了,卻無法停下來……

近在咫尺的枕邊人,注定要對他負心,一顆心只能在貪求幸福的罪惡深淵里撕扯;遠在山寨的娘親,沒有音訊,也不知安危,也只能在夢里淒淒慘慘的相見。

身不由己的折磨,何時才能結束?

第七章

柳盛言看看床上不發一語、病奄奄的女娃兒,再看看坐在桌前臉孔結冰、滿肚子思慮的小子,被兩人之間怪異的氣氛搞得心情也變差。

「你們小倆口怎麼回事?真丫頭昏睡了幾天,昨天好不容易醒了,本來大家都高高興興的,怎麼才過了一夜,就全變天了?」

「柳大夫,沒有的事,你多想了。」韓真細細柔柔的嗓音,透著一抹極惹人憐的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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