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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弄潮郎 第23頁

作者︰何弦

雲瑛見他猶有局促,呵呵一笑。

「听小弟夸你善于品茗、煮茶,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品嘗?」

潮生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說,不由怔了一怔。

雲瑛以為自己唐突了,忙笑。

「看來,我並不夠格喝你的茶了,你就當作我沒說吧。」

潮生沒有這意思,他不想要她失望,唇角泛開一抹溫柔笑意,眉眼之間皆有喜色,笑道︰「就怕野人獻曝,你會大失所望罷了。」

「你太謙虛了。小妹這就秉心以待嘍。」語畢,于暮霞耳畔低聲吩咐。

潮生見狀,打趣相詢︰「你們在說些什麼?我可以知道嗎?」

雲瑛揮退暮霞,轉身沖著他神秘一笑。不待他反應,又移步至紫藤架邊,珍而重之的取出一包裹密實的物事。潮生不解。什麼東西值得她這般小心!

「這是什麼?」

潮生一瞧,頓了一頓。「大紅袍?」

雲瑛彎起水靈美眸,噗哧一笑。

「傻子,這可是你送我的呢!」

他沒听錯吧!她竟會將他的贈與包裹得這般密實,她還留著?!

「你沒喝嗎?」他不能言語。會是這樣嗎?她舍不得……

雲瑛吐了吐舌,語帶不舍︰

「我哪舍得啊!總想找個名目好一嘗茶中狀元的滋味兒,卻又舍不得……所以才會留到現在嘛!」

潮生讓她一番話給攪得心波蕩漾,他沒想到她是如此珍視他的贈與。

心下柔情忽動,「傻丫頭,怎麼現在又舍得了?」

「你既是茶中高手,當然要有好茶,才能相得益彰。」

雲瑛讓在一邊,就看潮生不輕忽每一個動作、細節,專注且仔細,仿佛正進行一個莊嚴的儀式。

雲瑛取餅香爐,微笑的焚起一壇裊裊幽香。

潮生為她放只杯子于桌前,雲瑛望著通體碧綠的杯子。這是一種少見的色澤,晶瑩溫潤,流轉光華,最為別致處就是杯體竟有若扇貝般的螺旋紋路!

「哪一個窯燒制?」

潮生含笑為她注上一杯碧翠幽深。「景德。」

雲瑛掬捧杯子于掌心,就著燭光,鄰鄰水漾澄清明晃的閃動著,她呷飲一口,久久不語。

半晌過去,她眨了眨眼,甜蜜笑道︰「你等一會兒。」說完,起身穿過屏風簾攏,人往內堂走去。

潮生有點莫名其妙的叫她丟在外頭,只得瀏覽壁上字畫。另一廂,雲瑛正捧著筆墨紙硯,興高采烈的走出來,一出來便看見他正聚精會神的觀看自己所臨的字帖,她放下手中物,輕輕悄悄的走至他身後,冷不防的「嚇」一聲︰

「哇!你做什麼看得這麼專心?這破爛字,哪值得看得你雙眼發直。」

潮生溫柔一笑。

「哪來的不好。這筆意綿綿,顯然是對獻之的字臨摹甚久,我覺得寫得挺好,又兼之多一分娟媚秀逸。」

雲瑛扣著檀木桌緣,咯咯嬌笑。

「我都忘了,程二爺擅丹青書畫,豈僅是行家,更是大名鼎鼎的江東才子呢!」

雲瑛徑自落座,掬起茶杯于掌中,垂眼細啜。良久,她才輕輕一個吐屬︰

「真不愧是茶中狀元……難怪,這般佳茗,貴為貢茶,的確名實相符。」

雲瑛微微一笑。「我們來玩個游戲,以這為賭資。」雲瑛注滿一壺清雋,意有所指的比了比茶。

「輪流出對子,對不出下聯的一方為輸,勝者,便得飲這貢茶一杯,如何?」

潮生了悟,微笑。「原來如此!在下求之不得。」

雲瑛掩嘴一笑,人轉而移步桌案,研起墨來。

「現下由你開始。」

雲瑛狡黠又嫵媚的笑顏,潮生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不由動情,頓時升起想將她擁入懷中的想望。

凝筆思索片刻,宣紙上出現一橫端麗的歐陽詢體︰

「上旬上,中旬中,朔日望日。」

雲瑛不加思慮,立時回了下聯︰

「五月五,九月九,端午重陽。」

雲瑛嬌美一笑,秀眉一揚。「怎麼?如何?」

潮生叫她激起不服之心,手翦于後背,悠悠吟哦︰

「石獅子頭底焚香爐,幾時得了?」

「泥判官手拿生死簿,何日勾消?」雲瑛清亮的嗓音在他話一說完,及時接上。

潮生幾乎要不相信她捷才若此。他不甘示弱,較量之心更熾,又出一聯以對︰

「天作棋盤星作子,誰人能下?」

雲瑛水眸一轉,胸中又有了應對,朗聲吟詠︰

「地為琵琶路為弦,哪個可彈?」

一來一往,兩人實力于伯仲之間,著實難分高下。對了數十對後,又輪到雲瑛出對,就見她成竹在胸的大筆一揮,紙上儼然一行清俊,此上聯為︰

「二帝王,三王爭,五霸七雄丑末爾,漢祖唐宗可算一時名角,其余拜將封侯,無非肩旗打傘跑龍套。」

雲瑛寫畢,復又回眸看他,見他一臉深思,遂一臉嬌笑。

「輪到你了。」

雲瑛優雅入座,拿起蓋碗茶,低眉輕啜。一雙腳蹺起,晃晃悠悠的等著潮生寫下聯。

一盞茶的時間已過,潮生猶未對出一語半字,就見他眉間越發緊蹙。

潮生起身,朝雲瑛有禮一揖。「還請賜教。」

雲瑛抿嘴一笑,得意道︰「這回你可心服口服了?」

「豈只心服口服,簡直是甘拜下風。」

說著,一臉必恭必敬,弄得雲瑛笑得花枝亂顫。「好,這就教你一個乖,可听好嘍——」

清清嗓,她一步一吟︰

「四書白,六書吟,諸子百家雜曲也,李白杜甫能唱幾句亂彈,此外咬文嚼字——」打住,不再續言。

她回覷一臉專注的潮生,清靈美眸閃動狡儈靈光。

潮生見狀,心下緊了一緊。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就听耳畔揚起她清亮的聲音︰「不過沿街乞討耍猴兒!」

潮生這才懂得雲瑛為何一臉的戲謔,原來她拐著彎損他!

他撫掌大笑,對她十分佩服。

「好,極好,此聯彈天論地、氣貫長虹,是為上上之作,看來,我這點微末本領,亦不過‘沿街乞討耍猴兒’。」潮生借她的話,自我調侃。

說完,一臉誠惶誠恐的呈上一盅貢茶遞給雲瑛。

「還請多多指教,日後再不敢魯班門前弄大斧。」

雲瑛接過茶,乍見潮生一臉滑稽的表情,「噗」一聲大笑出聲,笑得上氣難接下氣。

因笑得太過激動,手中所握的茶杯亦隨之溢出茶水,灑得裙幅盡是。

潮生望著雲瑛多變的神情。她聰慧又傻氣,在在吸引他的心緒。雲瑛雖美,卻非絕色,最讓人牽心的是她那一份獨特的韻致。看她笑,很難不被迷惑。

一壺茶已近無味,時辰已過四更,雲瑛沒有倦意的伸個懶腰站起,推開窗帷,雙手環胸看著漫天飛雪,她逸了抹安適笑意。

「能安安穩穩、平靜自得的憑窗觀雪,上天真是偏疼了。」

潮生不禁一怔。「何出此言呢?」

雲瑛目光輕掃過他,眼神悠遠。

「雖張首輔執牛耳推行新政已行之有年,比之前朝,四海歸趨承平,不過……」

「你這話我們私下說說還可,若傳了出去,可是會惹禍上身的。」

雲瑛輕輕一笑,斷了他的驚惶。

「這我自是明白,我可是在京師長大的,豈有不知。」一笑之後,復又嘆回氣。「皇上親政在即,不知道張首輔一手推行的新政可有辦法延續?」

對這,潮生倒沒雲瑛的憂心,微笑解語︰

「皇上對張首輔甚為敬重呢!本朝也就只有一個‘張少師’而已。再說,皇上興許有心圖志,再創一個萬歷之治亦非不能。」

雲瑛嗤笑。潮生此言未免太過粉飾太平。

「是嗎?先不論當今聖上,自英宗以降,土木堡兵敗,遺笑蒙古;武宗自行封賞會己為大將軍,或留下幾幕與李鳳姐的風流戲文;世宗呢,他愛的不是黃袍,而是道袍。大明之疾,早根深柢固,就一人之力,如何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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