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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賞5 第2頁

作者︰風弄

唯一的方向,只有北漠。

☆☆☆

松森山脈,暴風雪將來臨。

深一步淺一步踩在雪地里,娉婷和醉菊氣喘吁吁地向高處不停地挪動腳步。

「暴風雪快來了。」

「在那之前,能趕到岩區嗎?」

娉婷沉吟︰「恐怕來不及。」

醉菊的心猛地一沉,緊張起來︰「那怎麼辦?在這雪林里,到處都是光禿禿的樹,風雪來了沒有地方遮蔽,我們會活活凍死。」十指抓著單薄的包裹。

幾天里靠給人們診病得來的錢,除了買一套行醫用的廉價銀針和吃的,剩下的盡花在保暖的衣裳上。但即使是身上最厚的那件,也絕不能保護她們在露天里熬過任何一場風雪。

娉婷抬頭,盯著天上濃得快滴出墨來的烏雲。風雪未起,陰騭都孕育在雲中,此刻反而一絲風也沒有。

「醉菊,點火。」

「唉呀,這個時候點火有什麼?暴風雪一來,什麼火都沒用。」

娉婷從容地道︰「點火,燒水。」秀氣的臉上,又隱隱露出悠然的笑意。

醉菊還想說什麼,一看見娉婷唇邊的笑意,居然情不自禁地把話從喉嚨里咽了回去,應道︰「好,點火燒水。」

取出火種,林中干枯的樹枝觸火即燃,無風的雪地上,木柴劈劈啪啪地在火光中剝裂。

「在雪地上挖個洞。」

雪很松,兩人膝蓋著地,用手挖,不一會,手已經觸到雪下的泥土。一直被雪覆蓋著,吸收了地熱的泥土比雪要難挖多了。

醉菊皺眉道︰「這不夠深,還要挖。」

「不必。」娉婷道︰「用樹枝搭小棚子。」

時間不多了,黑色的烏雲在頭頂迅速游動,仿佛急著尋找發泄的出口。

在雪洞上稀稀疏疏用枯樹枝架起小棚子,娉婷找到許多枯葉,手腳麻利地撒在棚子上。

醉菊手忙腳亂地幫忙,一邊急道︰「這個風一吹就倒,有什麼用呢?」

撒夠了枯葉,娉婷又將包袱打開,取出兩人僅剩的兩件換洗衣裳,展開來鋪在小棚上。

「姑娘,你這是干什麼?」

「把水端來,倒上去。」

「還沒有燒開呢。」醉菊愣道。

娉婷又好氣又好笑︰「冰融化了就行,要開水干什麼?」

醉菊看看小棚子,又看看鍋里已經融化的冰水,終于恍然大悟︰「哦!哦!」大眼楮頓時發亮︰「是是,我這就端過來。」

融化的水澆鑄在小棚子上,衣裳和棚子里面填充的枯葉吸收水分,瞬間,薄薄的冰層出現在棚子最外層的衣裳上。

「真的管用啊!」醉菊高興地笑起來。

「別忙著笑,水遠遠不夠,快點快點再弄多點。」

「是是,這就去。」

往返來回,火堆不斷融化著冰塊。

水一鍋一鍋澆鑄上去,小棚子上的冰層越結越厚。

晶瑩剔透的厚厚冰層下,可以看見娉婷和醉菊展開的衣裳,圓形的棚頂,就像一座漂亮的小小冰雪屋。

醉菊端著鍋子,再倒一鍋水在棚頂︰「夠了嗎?」水落在棚子頂端,沿四方下滑,未來得及滴淌至雪地,已經凝結成又一層冰。

「這一場風雪不小。」娉婷看著頭頂涌動的烏雲︰「再澆多點才行。」

轟隆隆……

連串悶雷,從烏雲深處,仿佛經過很長的距離終于到達地面。

沉悶的雪地上,飄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涼風。

娉婷臉色驟變︰「來不及再澆了,快躲進去。」

拉著醉菊,連忙鑽進預先留出的小小入口。兩人窩在里面,空間小得只可以緊緊摟在一起。

「里面好暖和。」雖然很擠,醉菊還是舒服地嘆了一聲。

「雪下的泥土吸了地熱,我們挖開了雪,在棚子里挨著地,所以會暖和。」

狂風已經起了。

有一半在雪下的矮小棚子,結實如冰磚似的棚頂,應該可以幫助她們抵抗這場風雪。

娉婷和醉菊心驚膽顫地听著隔棚傳來的可怕的動靜。

相對于外面,棚子中的天地顯得格外寧靜。

「我們應該可以穿過松森山脈吧?」

娉婷沉默著。

好一會,才道︰「是的,應該。」

「姑娘?」

「嗯。」

「你在想事嗎?」

「對。」

「想什麼?」

娉婷挪動了一下,緩緩道︰「醉菊,不管外面的暴雪下多久,不管里面有多暖和,我們可都不能睡著。如果雪層遮蔽了入口的縫隙,我們又睡著了,就會活活悶死在這里。」

醉菊正被暖和的環境誘得昏昏欲睡,聞言吃了一驚,立即睡意全無,應道︰「我知道了。」這樣說著,情不自禁嘆了一聲。

小棚子里如此安靜,娉婷又和她緊貼著,當然不會听不見她的嘆氣。

「你嘆什麼?」娉婷問。

「沒什麼。」

沉默了一會,娉婷輕聲問︰「你是不是在想,假如我們真的悶死在這里,那就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的下落了?」

醉菊不由又嘆了一聲︰「白姑娘,你為什麼這般聰明?」

娉婷嘴角動了動,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小棚子又沉寂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醉菊忍不住輕聲問︰「若我們真在這松森山脈里送了命……」

「不會的。」娉婷截斷她的話,柔聲道︰「不會的,醉菊。」

酸氣緩緩冒到鼻尖,醉菊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忽然紅了眼眶。她模索著伸過手,觸到娉婷的指尖,便緊緊握住了縴細的手。

兩只磨出不少血痕卻仍靈巧的手,在黑暗中緊緊握在一起。

☆☆☆

安靜的天地中,醉菊的呼吸,卻驟然停止了。

驟然消失的呼吸在寧靜的小棚中突兀地怪異,娉婷靜靜等著,醉菊的指在她腕上毫無移動地貼著,像靜止了一樣。

許久過後,醉菊終于放開屏住的呼吸,傳入娉婷耳中的呼吸聲,似乎喘得比開始更急了。

「白姑娘,你的脈息……很亂。」醉菊的聲音也有點慌張︰「我要立即幫你扎針。」

「不要緊,醉菊。」娉婷淡淡地道。

「不行,要立即扎針。」醉菊習慣性地往後伸手模包袱,手肘撞到身後堅硬的棚壁,好一陣火辣辣的疼。

包袱呢?

醉菊猛地怔住了。

「我們進來太匆忙。」黑暗中,娉婷的聲音輕柔、鎮定︰「醉菊,包袱漏在外面了。記得嗎?就是我解開包袱拿衣裳的時候。」

狂烈的暴風夾著冰雪砸在堅實的棚頂,傳來恐怖的聲音。

里面的死寂和外面的狂風呼嘯,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醉菊的眼楮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她沒有遲疑多久,咬牙道︰「我去拿回來,應該就在附近。一鑽出去,伸手拿了就回來。」

「不。」娉婷輕輕吐出一個字。

醉菊忽然發現,娉婷佔據的位置,不偏不倚地,恰好讓她無法鑽出入口。

「白姑娘,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要把銀針拿回來。」醉菊沉聲道︰「我是大夫。」

漆黑中,娉婷的影子朦朧至幾乎看不清輪廓,無光的天地仿佛和她已為一體,靜止的應該是瘦弱的身影,卻有著泰山一樣無法撼動的凝重。

「醉菊,你知道銀針在哪里嗎?風雪一起,它已經不知道被卷去了多遠。」

「說不定掛在附近的樹枝上,我還是可以試一試去找。」她試著向前,踫到娉婷的手臂,指緩緩滑落到手腕處,最後握住了她的手︰「白姑娘,我說過,一定會保護你和孩子。」

娉婷的身影屹然不動,就像一座已經千百年的雕像。但她的手,緊緊反握著醉菊的手。

「我也說過,我們不會死的。不會的,醉菊。」

兩雙冰冷的,縴細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後,些微暖意從貼合的掌心處緩緩升起。

藏身的棚子那麼小,醉菊甚至沒有一點點空間讓娉婷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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