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曼丘格回給他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這個……你要跟我賭嗎?」他突然玩心大發。
「賭什麼?」
「你賭他是,我賭他不是,輸的人必須服務贏的人,在三天三夜之內,無怨無悔的接受他的支使,為他做任何事。」
「好啊!」曼丘格淡然的同意了這項賭約。
曼丘武興致高昂的立了一式兩份契約,把它們擺在曼丘格面前,並遞了了筆和印泥。
「你不會覺得太閑了嗎?」
「不會!不會!打鐵要趁熱,免得你日後反悔,翻臉不認帳,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在曼丘武強烈的要求下,曼丘格不只簽名,還讓大拇指沾上印泥畫押。
「哈!炳!我真是太聰明了。」曼丘武認定他逮到一個大好機會,以償還過去他在曼丘格那所得到的悶虧。
是太愚蠢了吧!曼丘格冷笑的望了一眼這份契約,接著,他又把視線移到電腦螢幕上。
短短的幾個小時,他從藝能界白痴,一下躍升為演藝界萬事通,全拜他二叔借給他的這幾塊磁碟所賜。它里面所記載的資料,真是包羅萬象,形形色色模樣俱全,對象從只有一個鏡頭的臨時演員,到演了幾百部戲的天王巨星,範圍囊括了中外,甚至連最冷僻的落後地區也在內,數量高達了數十萬余人,時間界限在于近五十年,它可以說是藝能界的百科全書。
曼丘徹向來是隨身攜帶,以作為篩選淘汰賞的依據,曼丘格卻對它做了另一種用途的利用。
「只有九年嗎?」曼丘格對著它喃喃自語。
這時,螢幕上所呈現出來,正是劉仲行的個人資料,包括他的經歷和各種新聞報導內容,雖然是詳盡到無微不致,但時間的斷限卻只有短短的九年,之前的紀錄則是一片空白。
是曼丘徹的調查不夠確實,還是這段過去,根本讓人無從調查起,望著螢幕上所顯現的那張劉仲行近照,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流過他的心田,他不太確定的想起了一件事。
「四哥!」先是曼丘葑的急促叫聲,緊接著「踫」的一聲,木門應聲而開,當場碎得四分五裂,它還沒用過多久,短暫的壽命就此畫上句點。
好不容易快要謎底揭曉的思索,被她破壞是消失殆盡,曼丘格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面無表情的望了她一眼,又瞧了瞧躺在地上,提前陣亡的木門。
「你的破壞能力又加強了。」很明顯的,他在感慨她的粗魯,對木門所造成的無情迫害。
「四哥!他不見了。」曼丘葑氣急敗壞,緊張憂懼的雙手握住曼丘格的左手腕,拚命的想拖他到外面,幫她解決這突如其來的災禍。
「誰不見了?怎麼回事?你慢慢說。」曼丘格臉不紅氣不喘的定在原位。
「他啊!就是是嬴政,現在的劉仲行,他不見了。」她氣喘吁吁的解釋著。「我一到片場,小王就告訴我,他在拍近最後一個鏡頭,卸完妝後,人便不知去向。現在,他的經紀人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四處尋找他,四哥,你說要怎麼辦?」
曼丘格伸手模了模她的頭,安撫著心急如焚,眼里已有淚花在打轉的她。
「沒事的,你試著用感覺搜尋他的所在,就像過去你在荒野和森林里狩獵鳥獸一般,把心靜下來,讓自己的身體感應他。」
深吸了一口氣,曼丘葑閉上眼楮,慢慢地使激動的情緒冷靜,半懸的心沉澱,憑著野性的直覺,面對四方搜索著。
「我感應到了,他在呼喚我,應在正北方。」
曼丘格在心里忖著,回頭要曼丘武去把那部租借的車輛開過來。
「不能直接過去嗎?」曼丘葑急道。
「太遠了!你如果不想因為浪費時間,而讓他逃掉,就在這里乖乖等你五哥把車子開來。」
「為什麼?我不懂!」她滿是疑惑的望著曼丘格。「他為什麼不跟我相認,反而要避著我?」
「也許,他是打算跟你玩捉迷藏吧!」
「原來如此。」她明白的點了點頭。
沒錯!這正是嬴政的行事風格,他總是先布置好陷阱,等著獵物往里面跳,然後他再高高在上的將對方一網打盡,以前他來對付敵人,則是用來對付她。
「只是……小妹!」曼丘格若有所思的問道︰「如果,劉仲行非嬴政的話,你想怎麼辦?」
「那還用說,當然是想辦法回古代,回到他身邊羅!」曼丘葑毫不考慮的回道。
「是嗎?」他沉吟著。
如果單獨讓她回古代,曼家的主人,亦即老大曼丘理勢必會不肯,而他這個小妹,偏又是打定主意去做,就絕對堅持到底的人,這兩個人一旦硬踫對上,肯定會釀成一場驚天動地、空前絕後的大災難。
這倒還無所謂,只是這一來,他原先的計劃就得作廢了,真是麻煩哪!
這一刻里,曼丘格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境之中,但時間不長,僅維持到曼丘武駕車來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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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黃土地尚籠罩在一片暗無光彩的深藍色天空之下,周圍還有殘余未褪盡的夜色,朦朧迷蒙,像有一層薄紗擺在視線之前,隔絕了所有的真實,讓人無法看得真切清晰,只能隱隱約約在腦海中,模索拼出虛幻的景象。
在這個萬籟俱寂,大地仍在沉睡的時刻里,有一輛有點殘破又有點老舊,但還能派上用場的轎車艱苦的行駛過泥濘不堪、凹凸不平的黃土路,它所制造出來的噪音,驚醒了睡眠不足的萬物,暈黃的燈光,不客氣的排開依依不舍的夜色,搖搖晃晃的攜帶著三位嬌客,蒞臨這荒廢已久的古跡遺址地。
沒等車子停穩,曼丘葑情急的推開車門,招呼也不打一聲的沖了出來。
面對著這個空曠又晦暗的黃土地,她只是往四方望了一眼,然後便鎖定了方向,刻不容緩的朝它奔去。
「這是什麼鬼地方?」跟隨在後的曼丘武,先是抱怨了一聲,隨即看到照後鏡中的自己,忍不住驚呼道︰「天哪!一天睡眠不足,我的花容月貌全完了。」
當場,他從後車座里找出了隨身攜帶的保養品,就地開始了他維持了十五年不衰的每日保養護膚功課。
在車里面模索了半天,最後才離開的曼丘格,手捧著臨離開前向曼丘徹借來的相機和三腳架,面朝著曼丘葑方才奔去的方向,悠閑自在的散步著。
東方,第一道曙光初露,緩慢的往上爬升著,溫柔的光線照射在淡無光的黃土地上,不但給了它生氣,也喚醒了尚在睡夢中的萬物。
曼丘葑停下疾奔的腳步,發愣的看著眼前的這一慕。
在高低起伏、交疊錯落一致的土堆中,襯著斷壁頹垣、倒塌殘破的背景,他沐浴在晨光中,半跪著,左手放置在地上,以支撐略微落寞孤單的身軀,右手輕輕的握著一把黃沙,任由它隨意從他的指間縫隙中滑落,被微風吹散,四處飛揚,再重回歸到黃土地堅實的懷抱中。
不知他在這里待了多久,但夜晚的露水,眷戀的凝結在他的發梢上,它們不因為晨曦的降臨,而自慚形穢的消失,反而閃爍著晶瑩耀眼的光芒,像是自然所贈予的王冠,表現出他不平凡的高貴,和與眾不同的雍容氣質。
沒有錯,他的的確確是嬴政,即使他戴著面具,以虛假的外表困惑她,拿不實的言論來規避她,只要他的心在呼喚著她,她又怎能錯過他呢!
耳里傾听著她急促的呼吸聲,他明白她已尋著他了,但他沒有抬頭理會她,只是瞧著手里的黃沙逐漸流失,直到半點不剩為止,他這才站直了身子,慢條斯理的拍去了沾染在身上以及手上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