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知道!請爹爹切勿為女兒憂心,女兒走了。」唐宓斷然收起淚,朝爹爹行最後一個禮,便轉身上轎。
在鑼鼓、嗩吶的一路吹奏下,唐宓的神智始終在意識之外浮啊沉沉,找不到一個定點。
轎子在一路鞭炮、喜樂的吹奏之下,已經來到西城郊的一處相思林,即將抵達龔鎮南的宅邸了。
「小姐,你還好嗎?」一路陪在轎外的芸兒,眼見轎里始終悄然無聲,不放心的問了聲。小姐太安靜了,實在讓人擔心。
「我沒事。」回她的依然是一句毫無溫度的話。
「小姐,你……」
「停轎!停轎!」突然之間,前方傳來一聲大喊,轎子也隨之被放下來。
「怎麼了?」芸兒好奇的朝前方張望著。「小姐,我去看一下!」隨即快步跑到前頭去了解情況。
這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把芸兒嚇得昏死過去,原來前頭有幾個身穿黑衣的蒙面大盜,正持著大刀,打算攔路搶劫哪!
「你……你們好大的膽子!扁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搶劫?!」龔鎮南跳下馬來,雖然恐懼,卻還是力作鎮定。
「搶劫?哈哈哈……」前頭的幾個蒙面大盜聞言紛紛互望一眼,隨之狂肆的大笑起來。
「你們在笑什麼?」龔鎮南惱羞成怒的吼道。
「要錢咱們兄弟的山寨里多的是,只不過就獨缺了一名壓寨夫人,今日勞煩龔大爺親自替我們大當家把新娘子送來,盛情難卻之下,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一名大盜,嘻皮笑臉的說道。「听你在放屁!今日是老子的大喜之日,要是有誰敢阻撓我拜堂的吉時,我就對誰不客氣。」龔鎮南眯起眼,不客氣的撂下狠話。
「喲,瞧瞧這只妄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口氣還挺大的!」眾人說罷又是一陣大笑。
「你……你們……」龔鎮南氣得臉色發青,渾身不停的顫抖著。
說也奇怪,這班大盜不像是來殺人、搶劫的,反倒像是來諷刺挖苦龔鎮南取樂似的。
「好了!現在鬧也鬧夠了,新娘子該交給咱們兄弟,好回去向大當家覆命了。」其中一人說著便想往後頭的紅轎走去。
「你休想!」龔鎮南忿的吼著,一舉手便朝身後的樂手指揮道︰「來人哪!傍我把這批土匪抓起來!」
此時,只見原本身著紅服,手持鼓樂的數十人,遽然丟下手中的樂器,扯開身上的衣裳,里頭赫然是一身的江湖打扮。
「咱們上!」其中一人以眼色朝眾人示意道,頓時之間,數十人自懷中抽出刀,喝叱著一擁而上。
前頭的幾名蒙面大盜,眼見龔鎮南的迎親隊伍中竟暗中預埋殺手,不禁大吃一驚,然而數人很快回過神來,專心迎敵。
一時之間,塵土飛揚、刀光血影,眾人砍打成一團,一旁的媒婆及轎夫驚怕得紛紛躲到樹叢中,生怕被無辜殃及。
報鎮南站在一旁,不禁陰惻惻的笑了,想找他的碴?門都沒有!
想他龔鎮南可是何等聰明的人物,憑他們幾個無名鼠輩就想吃他暗虧?他今日可要將曲水縣數一數二的大美人娶回家,任誰也不能阻擋他。
屆時等那唐家老頭一死,唐家所有財產都將成為他的囊中之物,他龔鎮南也會順利成為「唐記」分散各大州城,數不清鹽行商鋪的老板,到時,他龔鎮南將會富甲一方,名揚四海。至于他那刁蠻成性的新娘子,以後他有的是辦法收服她!
然而讓龔鎮南料想不到的是,原本仗著人多勢強的手下,不一會兒,已經一個個身受重傷,躺在地上哀號了。
唯一剩下的幾人,也在幾個身手依然利落矯健的黑衣蒙面大盜的凌厲攻勢下,節節敗退了。
不一會兒,在不過幾招之下,幾人已經紛紛狼狽的負傷下陣。
「龔大爺,這幾個人實在太厲害了,我們打不過他們哪!」
「沒用的東西!我在你們身上花的那幾百兩的銀子要丟到水里,還比你們有聲有色多了!」惱怒的龔鎮南一腳將他們踹到地上,氣急敗壞的罵道。
「龔鎮南,憑你派來這幾個烏合之眾就想打敗我們?你也太小看我們兄弟了吧?」其中一人慢條斯理的把玩著染血的大刀,輕蔑的嗤笑道。
「你們這些王八羔子,敢壞我龔大爺好事,我跟你們拼了!」龔鎮南二話不說,抓起地上的一把利刃,就沖向幾個蒙面大盜。
原有些功夫底子的龔鎮南在氣急攻心之下,凌厲的氣勢倒也驚人,只是比起蒙面大盜精湛的功夫,可就顯得小巫見大巫了。
「看你這樣子活像三歲孩童在耍劍一樣。」
「看你空有一身氣勢,可惜招式疏淺、攻勢靈活不足,喂!小子,你不會是昨日才學功夫的吧?」
幾人邊應著招,邊你一言我一語的調侃,存心激怒他。
「混帳!耙戲弄我龔大爺,今日我鐵定教你們死無葬身之地!」龔鎮南氣得雙眼赤紅,一把刀拿著就亂揮亂砍。
幾人像是玩夠了,輕輕松松就挑開他手中的利刃,緊跟著也紛紛丟下手中的大刀,赤手空拳的將龔鎮南好生狠打了一頓。
直到龔鎮南鼻青臉腫的幾乎認不出面目來,才將他踢到一旁去,任由他兀自哀號。
「好啦!現在有誰對于咱們大當家娶新娘子有意見的?」一個蒙面大盜,雙手叉著腰,閑適的環顧著早已嚇得顫抖不已的眾人問道。
登時,現場是一片令人心驚的死寂,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作響聲,讓人毛骨悚然。
「好啦,好啦!今天可是辦喜事,又不是辦喪事,大家何必這麼嚴肅呢?」大盜說著便仰頭哈哈笑了起來。「來,大伙跟著我笑,這樣氣氛才開心熱鬧嘛!炳哈哈……」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不得已只好張開嘴,又驚又懼的痛苦笑著。
芸兒趁著混亂之際,偷偷跑回紅轎邊,朝唐宓小聲的報告事情的經過。
「……現在這些土匪像是發瘋了似的,要大家跟著他笑,你說怪不怪?」芸兒撒撇嘴,不以為然的啐道。
「綠林好漢本來就是些山野莽夫,這樣瘋瘋癲癲的也不足為奇。」奇怪的是,唐宓一點也不為自己的未來擔憂,始終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起轎!將新娘子送往咱們山寨。」前頭驀然傳來一聲大喊。
「小姐!他們要把你送到土匪窩里當壓寨夫人了,怎麼辦?」芸兒急得直跳腳。「小姐,我看我們還是乘機快點逃,就用你最擅長的爬牆跟鑽洞功夫,相信一定沒有人會察覺的。」她越看前頭的幾個土匪越害怕,他們肯定是長得一臉橫肉,滿臉駭人的大胡子,要是不快點逃走,不只小姐,恐怕連她這個丫環都會慘遭他們的毒手。
「這兒既沒牆也沒洞,怎麼逃?」唐宓好笑的搖搖頭。「隨遇而安吧!」反正她心已死,身寄何處又有何異呢?
「隨遇而安?」芸兒急得不禁大呼小叫起來。「小姐,我們可不是出來游山玩水,而是被土匪挾持了耶!難道你一點也不怕嗎?」說到這,她已經有點想哭了。
「是該怕,可是奇怪的是,我竟然一點怕的感覺也沒有,你說奇不奇怪?」唐宓說著又忍不住笑了,她知道自己的膽子一向很大,只是沒想到竟然會大到這種程度。
「小姐!」芸兒哭喪著臉,簡直快被唐宓無關痛癢的回答急死了。「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喂、喂、喂!後面的那個小丫環,別盡在那嚷嚷,閉上嘴,安靜些!」就在這愁雲慘霧之際,一名蒙面大盜突然探出頭來,朝芸兒喝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