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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 第9頁

作者︰譚曙

「狐衣是誰?」秭昳問道。

「狐衣是我哥,我曾經還以為,萼淚會和他在一起。」

「後來呢?」

「很長一段時間,萼淚沒有見到白昭拒,她也沒有去找他,只是一個人坐在湖邊,日復一日地等待。我經常听到她低聲吟唱,听久了,我也會唱了。」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她的相思如詩中所唱,千回百轉,日漸濃烈。

「她後來沒見白昭拒嗎?」

「見到了。她見到白昭拒的時候,白昭拒已經不認得她。」

「怎麼會?」秭昳睜大眼,「他們不是很相愛,怎麼會不認得?,,

「相愛?」偏偏冷笑,「對他而言,萼淚只是一個陌生的妖物,他還收了她,把她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盒子里,說什麼只要她摒除雜念,盒子就會自動打開。」笑話!她愛他,愛到束手就縛,她的全部雜念就是他,若能摒除,何至于此?

「萼淚一直被關在盒子里?」秭昳問。

偏偏點頭,「一百年了。你知道一百年有多長嗎?她被關在七寶盒里,一百年,盒子從未動過,她一定用這一百年在想一個已經把她忘記的男人。」她因情而生,可她的痴心喚不回那個男人失去的記憶。

秭昳听到這里,眼淚忍不住賓下來。他們應該十分相愛,因為什麼,讓他竟忘掉心中深愛著的女子?而且,親自將她收伏。看來,世間最悲慘的不是生離死別,而是忘卻。

「有沒有辦法救出萼淚呢?」秭昳蹙起眉,臉上仍不斷淌著淚。

「有。相傳天之極有一面絕壁,叫‘天命崖’,記載了天上地下萬事萬物行進的命運,崖上像魚一樣游動的文字喚做‘天眼’。每隔一百一十七年,聖雪峰頂會開出一種芳香奇特的陸離花,天眼聞到花香,就從崖上游下來,花謝時才離去。只要抓住一只天眼,它就會回答三個問題。人間每隔一百一十七年,會有一個人應運而生,這個世上,只有她,才能找到陸離。」

「那我們快去找啊!」秭昳擦干淚,「告訴我怎麼找,我可以叫父皇……」

「不必了,」偏偏輕輕看她一眼,「我已經找到她,只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幫我。」

「願意,她一定會願意,她是誰?我去跟她說。」

「你。那個人,就是你。」偏偏一個字一個字清晰道出。

「我?」秭昳錯愕地望著偏偏。

「對!那個能找到陸離的人,就是你。」十七年,她一直呆在深院高牆,陣圖凌厲的皇宮內,讓她不能靠近。而今,她見到了她,離目標跨近很大一步。

「你剛才說願意,這麼快就反悔?」

「沒有,」秭昳搖頭,「我只是很意外。」原來自己有這麼重要的作用,她有些飄飄然。

偏偏笑逐顏開。

「那你是答應了?放心!你不會吃虧的。我那個地方,風景非常美,而且,」她眨眨眼,「還有一個很好看的人,我保管你沒有見過像他那樣的,他對美也很有研究,你們可以互相切磋。」

☆☆☆

九寨溝。

原來是這樣一碧流水,養出她如此清澈的眼楮。

秭昳醉在這片山光水色里。最純淨的藍與最純淨的靈,揉成一種心曠神恰的顏色,澄澈無瑕……天底下原來有這麼美的水!

「該醒了。」偏偏紅艷艷的衣袖扇來扇去。

「不是到了嗎?」

「還差一點點。」偏偏拍拍手掌,水面應聲出現一葉竹筏,偏偏跨上去,回頭向她招招手。她一跳就跳過去,竹筏跟著向下一沉,嚇得她一把抓住偏偏。

偏偏笑道︰「這麼用力干嗎?差點被你弄翻。」

秭昳吐吐舌頭,笑道︰「有你在呢,我怕什麼?」

不需要有人動手,竹筏自己朝對岸緩緩行去。有風吹來,揚起偏偏那一頭長發,輕輕柔柔地飄蕩……

秭昳忍不住握起一縷,放在手中撫模,口中道︰「這樣美麗的水滋潤出來的頭發,就是不一般。」又黑又亮,又滑又順,舒服極了。

對岸山下是一片石壁,貼著水面凹進去好大一塊,黑乎乎地,像是一個洞。秭昳正擔心洞內的黑暗,竹筏已走了進去,偏偏手指上跳起一簇火焰,火焰很小,卻把洞內照得很亮。洞頂、兩側都是些奇形怪狀的石頭,有些石頭還在滴水,滴在水里、石上,咚咚聲,噠噠聲,單調中不失趣味。洞很長,曲曲折折很多次,最後擱在一道石牆前。水從石牆下流出,竹筏停在水面,並不被帶走。偏偏一只手按在右側的石頭上,往里一推,石頭像門一樣被打開,露出一道石階。秭昳隨偏偏拾階而上,發現里面別有洞天——

陽光由洞頂從容不迫地灑入,四處伏滿青藤碧蘿,奇株異卉,卻是一朵花也沒有。陣陣清幽之氣撲鼻而來,幽而不淒,清而不淡。一彎清泉,慢條斯理地沿洞壁流出,大約是流向竹筏停處。水源旁,繞生一叢紫色的小樹,在陽光下泛一層薄扁,如雲霧繚繞。

秭昳環視一周,贊不絕口︰「好地方啊!」

「不是訛你的吧?」偏偏輕輕撫過熟悉的一草一木。許久未見,它們仍舊這麼鮮活有生機,真好!

「偏偏,你一直是住在這里嗎?」秭昳好羨慕她有如此美麗自然地居所,白天有陽光,晚上有月光,還能看見星星,外面是美到無以復加地湖光山色。

「喜歡嗎?喜歡就住下來。」

「嗯!嗯!」秭昳忙不迭點頭。她實在太喜歡這個地方了,皇宮里再精巧的制作,也及不上這個小洞的妙趣天生,更不用說外面的自然造化。

「狐衣出了遠門,過兩天我再帶你去找他。」

「你說的那個很好看的人呢?」有多好看,會比偏偏更美嗎?

「他呀,」偏偏笑道,「不用去找,他自己會送上門來。你遠來是客,我煎一杯這里獨有的茶,款待你。」

「茶?」秭昳疑惑。洞里除了石桌石凳,什麼都沒有,哪里來的茶?

偏偏手中突然多一只瓷杯,走到泉邊,盛了泉水,再由那叢紫色的小樹上摘下幾片女敕葉,投入杯中,蓋上蓋,上雙目,將杯捧在手心。少頃,她睜開眼,將茶呈到秭昳面前,微笑道︰「公主,請吧!」她的茶是這樣煎的嗎?秭昳將信將疑地接過來,揭開蓋,只見眼前騰起一層薄薄的紫霧,輕盈若夢,杯內的也呈淺紫色,散著清靜恬淡的幽香。

這麼美的茶,她怎麼舍得喝下去?聞一聞都覺得是福氣。

「嫌我弄得不好?沒辦法,狐衣不在,要不然可以叫弄給你喝」

「不是,」秭昳搖頭,「是我舍不得喝。」

「舍不得?」偏偏輕笑,「你要實在舍不得喝,就不喝罷。」她是舍不得喝,可這樣稀罕的茶,不喝的話,她更舍不得。秭昳將茶捧到唇畔,緩緩啜了一口。淡淡幽香在她舌間回環往復,奇妙無比。

「這茶有名字嗎?」她問。

「有,叫紫霧。」偏偏說。

偏偏還摘了些山間的鮮果給秭昳,但光吃果子,她是習以為常,秭昳畢竟不適應。本來,以她的法力,變些菜肴並非難事,但法術變幻的東西終究不是實物,填不飽肚子,她只得去附近小鎮采買。

小鎮雖小,因為恰逢趕集,也十分熱鬧。

除了吃食,偏偏還買了些小玩意兒。太陽高高掛在頭頂,照得她暖洋洋地很舒服。

前面不遠處有間酒肆,有人臨街而坐,自斟自飲,一身洗舊發白的孺衫,一臉似有若無的淺笑。偏偏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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