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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 第7頁

作者︰針葉

「我笑翁公子信口開河。所謂酸漿睡茄,就和不周之稻、夢澤之芹、越酪之菌、長澤之卵、霧綃之衣一樣,世間難見。可能這世間根本就沒有這些東西,只不過是前人的杜撰罷了。」

冷眸斜飛若蝴蝶穿花,翁曇淡淡一哂,「先生江海之學,小生是井底之蛙。」言下之意很明白︰你們信就有,不信也罷。何況,他這「井底之蛙」都知道的東西,「江海之學」的唐小畢卻不知道,是不是該慚愧慚愧呢?

暗玥問︰「不知什麼地方可以采到這種果實。」

「不遠。」翁曇抬平眸子,似笑非笑,「五老峰松鷹崖就有。」

一听「松鷹崖」三字,傅玥臉色凝了起來。松鷹崖在五老第三峰,削壁千丈,下方絕壑深不見底,別說采摘果實,就連人攀不攀得上去都成問題。

第2章(2)

翁曇好人做到底,一次解釋夠︰「從五老第二峰峰頂向第三峰望去,崖上七分處就是酸漿睡茄的生長地。它獨睫叢生,一睫五葉,葉片深紫色,睫頂開白花,花落後結一顆淺紫果實,約一寸長短,小茄子形狀。采摘酸漿睡茄的最佳時間是雷雨之後。它通常日出之後開花,茄花必須經受蛇涎澆灌才會結果。而引出盤睡在洞內大蛇的唯一方法就是天雷。」

「天雷震蛇。」梅千賦輕喃,听翁曇又道——

「那蛇名為松蟒。天雷一響,大雨傾盆之後,松蟒不耐洞中悶濕,必然出洞散心,順便尋食果月復。它會非常耐心地張大嘴,滴著蛇涎等酸漿睡茄結出果實。」

梅千賦輕咳道︰「這豈不是蛇口奪食?」

「是啊。」翁曇理所當然地點頭。

唐小畢又是一笑,「翁公子既然知道得如此詳細,是否曾采摘過酸漿睡茄呢?既然有,不如直接拿出來為元佐命解毒,也不用在這里長篇大論浪費時間。」

翁曇瞧也不瞧唐小畢,黑眸盯著地面一點恍恍然一笑,輕道︰「沒有。」停了停,又道︰「傅掌門,天色不早,告辭了。」言畢,墨袖一蕩,舉步向外走去,濃墨絕色的背影就如來時那般自然,一時竟無人阻止。

印麟兒想也不想,扯了印嶠和侍女追上,竟也有「趁著天色尚早趕緊下山」的意思。印楚萇張張嘴,啞然失笑,回身辭別傅玥,見他憂心忡忡,一心想著酸漿睡茄,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抱拳之後,追著小弟小妹的腳步離開。

一路快步,追上印嶠和麟兒後,他听前方師徒三人絮絮輕言——

「我說明天,你們為什麼偏偏催我今天上來?」是翁曇的聲音。

「師父——」掃農老氣橫秋地一嘆,「您為了取蛇毒,在林子里睡了三天兩夜,已經耽誤了不少時日。我和掃麥在山下守了三天,三天哦。既然都來了,為什麼不順道上來看看。順道,反正順道嘛。」

「……」

「師父……」掃農快走幾步,賊兮兮湊上去,「您完全不必那麼詳細告訴傅玥酸漿睡茄的地點和采摘嘛。」

「為什麼?」

「您在火上澆油。」知道卻得不到,痛苦啊。

「……你在教訓我?」

「徒兒不敢!」多麼理直氣壯的聲音。

「……我看你沒什麼不敢。」無風生情的眸向徒兒微微一勾,低低喃嘆,有些嗔責,有些無奈,卻絕無冷漠和壓厲。

這人,隨和得過分了些……印楚萇如此想著,突听身後有響動聲,側首一看,原來是梅千賦的轎子。兩名轎夫足音輕淡,轉眼便越過他們。他低頭端詳泥面上的足印,很淺,比他們尋常走路踩下的腳印還要淺上三分,而轎後侍衛的腳印謗本看不到。試想,兩名轎夫抬一頂大轎,轎內還坐了人,卻只在泥上印出兩道淺不可察的腳印,其輕功已是上乘。小小轎夫尚且如此,錦迷樓的其他人更加不可小覷……

「大哥,快點快點!」印麟兒手圈喇叭在前方催促。

印楚萇丟開一剎那的擔憂,廣袖迎風,背落煙霞,舒胸一笑,「何必那麼匆忙。四弟,小妹,難得遠到廬山,為兄……」

他們有種不太妙的感覺……印家兄妹對望一眼,齊聲大叫︰「大哥!」

「為兄只是想說,這天豐美景令人不得不感慨,垂雲五老顛,廬峰近空顏……」

「不要賦了啦!」印麟兒悲哀地吸吸鼻子,與印嶠心有靈犀般,一起扯了印楚萇下山。

他們的大哥,登高必賦,逢物必詠。看到有人射下一只紅雁,他作《朱雁賦》,路過河邊,瞧見有人釣起一尾白魚,他作《白鱗賦》,爬山他作《秋風賦》,游湖他作《逐浪賦》……賦來賦去,賦得他成了人人口中相傳的印愛「才子」,而他們——水深火熱啊。

被兩人打斷詩興,印楚萇並不生氣,一邊走一邊搖頭道︰「四弟,你知道太君這次為什麼讓我看著你?」不等印嶠回答,他自己先答了,「因為太君知道,你的脾氣又直又沖,不知道拐彎,如果只放你一人出來,一定會得罪不少醫家前輩。」

印嶠瞥了小妹一眼,背著印楚萇做鬼臉,吐槽不落大哥後,「那大哥,你知道太君為什麼讓我和你一起來?」根本沒打算讓印楚萇應答,他重重一嘆,「因為太君知道,你那登高必賦、一賦就忘形的毛病一定會耽誤行程!」

「……」

翁曇下山後,與掃農、掃麥投宿山下小鎮內的蓮花客棧。小鎮四通八達,游商、墨客絡繹不絕。

兩天後,天色未明。凌晨時分,天空突然雷聲大作,濃雲卷陣,將一抹初曦掩得密密實實。春雷聲音很大,就如除夕之夜的鞭炮響在耳邊,驚醒了不少鎮民。既然被「雷」醒,忙于生計的人們便早早起了身,開鋪的開鋪,放攤的放攤,忙忙碌碌,描繪著他們的一日之計。畢竟,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對于不需要忙碌的人,通常是一頭蓋上薄被,繼續夢周公。這其中,也有人純粹被雷聲吵醒後睡不著,披衣而起,洗漱停當,讓有心人瞧見了,便被冠以「勤早」的好名頭。

翁曇就是這麼一個人。

借著蒙蒙天色點燃小紅爐,滾水,沖杯,沏茶,慢慢呼吸,令滿月復盡是綠茶的芳香。裊裊茶香中,蒼發公子灰衣半系,端著一盞白瓷裂紋老翁垂釣杯,杯中香茗六分,閑閑側坐窗邊,盯著檐下不知名的一點發呆。偶爾,低頭飲一口茶水,舌尖在唇齒邊沿徐徐摩挲,感味茶韻。不知盯了多久,他只覺得耳中听到的雜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

「庸醫!」

真清晰!翁曇在心中默忖,回身看向一不敲門、二不問早就這麼直接推門闖進來的閔友意。雖然不介意,他還是輕責︰「你沒手敲門嗎?」

「有啊。不過……」閔友間抬腳勾過圓凳,撩袍坐下,徑自取了壺里的茶,一看色,二聞香,三……直接一大口喝下去,全無品茗的意思。茶水下肚後才又道︰「到你這里需要敲門嗎?」

「……」翁曇保持沉默。也對,去他那邊從來不用敲門,也沒門可敲。

閔友意放下空杯,盯著側面的老翁垂釣圖,兩指輕輕扣打桌面,黑眸凝流一轉,轉向蒼蒼發尾,笑言︰「你被人盯了兩天。」

「我知道。」翁曇抬平視線,看向拐角的幾間客房。兩天了,總有廬山派弟子游說他上山為元佐命解毒。

「老子指的不是廬山派那幫家伙。」

「我知道。」烏色一點,眸子從窗外收回來,蒼發公子為已干的茶壺沖入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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