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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你 第9頁

作者︰希枒

目睹到這樣的世界奇觀,他依舊面不改色,順著勉強留出的通道,走近當中最大的一張書桌,由內向外再將這房間環視一回。

「關于妳的室內擺設,我可以請教幾個問題嗎?」為了確定他的企畫案可以順利完成,他必須多認識這個合作的對象。

首先從她的創作環境開始。

白湘凝聳聳肩,表示沒意見,熟門熟路地挖出一張椅子坐下。

「請問,獨立創作的妳,有必要使用這麼多張桌子嗎?」他對屋子里多到不合理的家具很有意見。

白湘凝一臉輕松,隨手搬開一個櫃子,在後面的冰箱里撈出兩瓶礦泉水,遞給他一瓶,聊表招待之意後,沒事般地指著一張張桌子說︰「窗前最大的那一張是我畫底稿用的,右邊那張是我畫背景和效果線用的,再過去那張擺著網點紙,我在那里貼網點。左邊的桌子大多是畫彩稿才會用到,水彩有水彩的桌子,粉彩有粉彩的位置,麥克筆和其它顏料放在再過去的那幾張桌子上。當然,我也使用計算機繪圖,所以需要幾張桌子擺放專門的裝備。」

簡言之,這些桌子就是她懶散隨性、無組織的最佳表現。

那麼其它亂象,他也用不著多問了。

只是,他還有一個對正常人來說重要、對她來說卻不一定的問題。

「再請問,平常妳是睡在床上的嗎?」在這個號稱房間的空間里,他找不到這個最基本的家具。

正在灌水的白湘凝丟給他一記白眼。

「當然啦,我可是很注重睡眠質量的。」她放下水,有些不耐地越過他,在一個角落拉出一條皺巴巴的棉被。

這時,樓允湛才發現那堆紙片山下,有一張疑似床鋪的物體。

他不著痕跡地斜了她一眼,懷疑她對睡眠質量的標準,也慶幸當初在合約中加了一條監督條款。否則放任這樣的作者在這樣的環境下創作,他的企畫應該不會有上市的一天。

確認過現實狀況後,他立刻擬定好對應的方案。

「白湘凝小姐,相信妳已經完全了解合約的規定與要求,現在是否可以依約開始工作了呢?」對于怠惰成性的作者,唯有斯巴達政策才是王道。

听到典獄長下令了,小小的囚犯只有乖乖服刑的份。

「好……」

這時的她也沒想到,她短短一個月的刑期居然會比死刑更加慘無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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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湘凝偷偷瞄了一眼端坐在身後、與這個房間格格不入的優雅男子,忍不住呼出一聲長嘆。

從契約生效的第一天開始,樓允湛在這里清出一張桌子,作為他監工時使用的專屬位置。第一個星期,他每隔一天出現一次,給她的工作是構思出他能接受的設計原型。只要她能在他出現的時候交出東西跟他討論,其它時間她要做其它的創作,他不會干涉。

听起來是很自由,實際運作起來,她是生不如死。

樓允湛的標準很高,說話又狠毒,每次她以為很完美的點子,都可以被他批評得體無完膚,徹底打擊她作為創作者的驕傲。

兩天就要交一次作業,光是找靈感都沒時間了,她還要多花心神收回破碎的自信心。

好不容易熬過第一個地獄,她知道接下來的煉獄只會加倍恐怖。

再深深吸了口氣,她捉起剛剛畫好的草圖,舉步維艱地走到他面前。

「這個可以請你看一下嗎?」連續被炮轟一個禮拜,她對他產生敬畏心態,一舉一動都戰戰兢兢的,活像是補考學生交考卷般的緊張。

原本沉靜翻著書的樓允湛放下外文雜志,默默地接過她的圖稿,簡單掃過一眼,不動聲色地抬起頭看她。

看到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已經很有經驗的白湘凝只想舉手搗住自己的耳朵;她也知道,這種無謂的舉動並不能抵擋他鋒利的攻擊火力。

「經過了一個禮拜的討論,我想妳應該很明白我要的是什麼。妳以為我能接受這種像是低俗的包裝的圖樣嗎?如果是這種程度的話,我有必要走出公司,請妳設計嗎?」他發音標準,咬字清晰,平靜的臉上沒有太大的起伏。

字字句句卻像是原子彈,毫不留情地在她脆弱的心上引爆。

樓允湛厲害的地方就是他可以用新聞主播般冷靜嗓音、中性不骯髒的詞句,組合出傷人于無形的話語。

她顫巍巍地收回自己的作品,看著上頭她用簡單的線條鉤出的交纏圖像,她自以為是後現代的抽象畫,在他眼中居然只是低俗的包裝?

這……教她情何以堪啊!

累積多日的郁悶,慢慢發酵出一種沖動的勇氣,她爆發了。

「樓允湛,我受夠了!你今天如果不給我一個合理解釋,就算是違約,本小姐不干了!」她將手中的圖稿用力拍向房間里唯一清爽的桌面,非要個公道不可。

樓允湛無言地收起雜志書本,將她的圖攤在桌面正中央,逆光的眼鏡瞥了她一眼,思慮清晰地開口︰「之前的討論,我們決定出以象征性的簡單線條,畫出情感由淺到濃的階段變化。因此,妳必須訂出至少三種基本的意象圖騰。」

「我覺得我畫出了男女之間那種強烈的吸引。」她自認有掌握到重點。

反光看不見眼神的鏡片,又晃過她一眼。「但我希望妳發揮的是煽情,不是濫情。」

「啥?這有差別嗎?」她皺緊了眉頭,听不懂大老板的邏輯。

修長的手指指向紙上的圖畫,他點出問題所在。「既然要做圖騰式的設計,表現手法就不能太明顯,一筆一畫要精練收斂,將想法完美的隱藏在線條中,引人遐想。而這個,太過了,一眼就讓人看透,少了想象的深度。」

被他這麼一說,白湘凝仔細研究自己的作品,不得不承認,他挑剔有他的道理。

但理智上的同意是一回事,情感上的抗拒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緩緩地抬起頭,默默盯著他瞧,許久才冒出話來。「你知道我生平最討厭的是什麼嗎?」她天外飛來一問。

「願聞其詳。」他很客氣地請教。

「我最討厭那種把個人尖銳又刻薄的主觀批評,用絕對的語氣包裝成天下唯一的真理,然後自以為是有智慧、有想法的人。這種人最喜歡用高高在上的姿態,對他們不喜歡的東西吹毛求疵,自以為眼光精銳,條理分明,自己卻不見得有能力做到自己嘴上說的那些批評。這種自鳴得意的家伙,不是活在狹小封閉的世界,就是自卑到必須用自大掩飾的可憐境界。」一有機會發泄,她馬上滔滔不絕說出內心最深的怨恨。

樓允湛對她的憤恨一點都不意外,隨手在桌上一旁的紙堆中抽出一本筆記本,不經意地翻著。「听起來,妳似乎是個厭惡別人批評、小心眼又愛記恨的人?」

筆記本上黏著許多剪貼下來的文字段落,除了黑色的印刷字體外,更多的是沭目驚心的紅色顏料。扭曲的紅色筆跡不是在文章上打個大叉,做濺血的效果,畫些慘烈的肢體尸塊,就是在一旁的空白寫著惡毒的詛咒。

在第一天清理桌面時,他發現這疊為數不少的剪貼簿,馬上能理解這張桌子的用途。

這張塞在最角落的書桌,是白湘凝專門用來收集她作品的評論,無論是報章雜志或是網絡論壇的批評,她全匯集成冊。除了別人的意見,筆記里也記載著她的情緒反應。

收集好評的本子里,頁面大致是干淨清爽,間雜著幾幅她隨手畫下的開心小圖樣。而在負評的筆記里,就精采得有些血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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