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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衣 第13頁

作者︰針葉

不明白!佳人在懷,他哪有心思想著她文縐縐的話是什麼意思。滿耳朵全是錢啊錢啊……命啊殺呀……

生死無命,富貴在錢?這話好熟悉呀……似乎在哪兒讀到過……咦咦咦,莫不是……

「啊,晉朝魯褒的《錢神論》,對吧對吧,凡衣?」他討好地追問。

她點頭,「嗯。」

「凡衣,我周家世代是解夢為生,錢雖說賺得不多,在城中也算得上小有產業,你不用擔心,嫁給我後保管你衣食無憂。如果你不喜歡這宅子,咱們讓人修一修,多種些香花香草,讓你聞著舒服。」

以為她覺得周宅不夠華麗,周十八想了想,決定明天就請人重新修砌考漆,弄得他這東院美美的,然後……然後……嘿嘿嘿嘿,歡喜歡喜娶個美娘子!

她有答應嫁他嗎?怎麼听他越說越起勁了。秋凡衣翻個白眼,瞟了瞟拐角緊閉的門扉,勾起一抹嘲意。別以為她沒听到,那兩丫頭以為自己的偷笑聲很小嗎?

「哼!」

「怎麼了?」她的聲音又變冷了。

「正好,你不是祖傳解夢嗎,我近月來為夢所擾,你就為我解上一解。」踢了顆石子打在廂門上,秋凡衣警告著。

「好。」他求之不得,今天難得看到她,他可不想早早放她回房,「你可記得夢中見到什麼?」

「不記得。」

「一點印象也沒嗎?可記得是否夢到人或物、或一些日常用品、或刀劍龍蛇之類?」他有點苦惱了。

西城門外她三句不記得,害他以為是故意找他的碴,當日的她眼神微散,神色倦然,偏生一雙黝黑的眸子,讓他眼一花心一亂,就這麼映在心坎上了。

唉,映是映在心上,可當時以為她是位公子,也沒怎麼在意。那日在酒樓見著她,只想著大庭廣眾下摟著姑娘調笑的她,真是大膽呢,只覺得一個男人也能笑成如此媚惑,實在罪過,倒也忽視心中生起的怪異之感。如今想來,有點酸味。

鮑子模樣的她,笑起來很輕浮,隱隱透著邪氣。偏偏,吸引了他。

那日沐浴後,她在他懷中安然好夢,他卻一夜無眠,雖說偷偷吻了她,可……不滿足啊,他想寵她,所以想要的也多。要她的笑、要她的悠然、要她黝黑的眼中映上他的身影、要她要她要她……

「你想到怎麼解了嗎?」

「呃?」完了,想得太入神。收起遐想,周十八咳了咳,「這個……」

「算了。」她本就鬧著好玩,也不信他真能解出個什麼所以然,「自從住在你家宅子里,我近日倒沒做些奇怪的夢了。」

「呃?」盯著她難得的頑皮神色,他晶亮的眼中染上莫名的情感,「這就是你願意搬來我家的原因嗎?」難過呀,還以為她是放不開他呢,沒想到宅子居然比他還有吸引力,遲早折了它們。

咬牙暗想,渾然不覺方才想重新為宅子考新漆的也是他。

「如果以後仍做噩夢,我會再來你這宅子住的。」看看月色,秋凡衣揉了揉眼,露出少見的嬌憨,「我要睡了,你看書吧!」

推開越貼越近的臉,她彈彈衣袖,回房。

「睡……好,我們一起……啥?咦?」

正想趁她不備偷香的子,扼腕著未能得逞的詭計,眼巴巴看著白袍佳人漫步回房,懊惱萬分。

差一點,只差一點啊,他就能吻到想了十二天的紅唇。

扼腕,扼腕啊!

色含輕霧重,香引去來風。一抹烏雲掩月,暗色成空。

白天睡得太飽,就是夜里對月……可惜,今夜玉兔不美,讓烏雲給遮去了,秋凡衣只能對著大片大片的烏雲閑發感慨。

「月……唉!」

「統領,趁著今晚月光不明,咱們不如去日本人的船上探探。」趴在屋頂上,散煙眨著惺忪大眼建議。

早知道夜半會給統領挖出來賞烏雲,白天她就多睡會兒了。

四天前在解夢堂听了些閑言碎語,統領便差使她們去查日本人的商船,誰知這一查,竟查出一船的假鈔,似乎慶元城的貪官想借日本海船將假鈔運到南方各路府使用。

除強扶弱的偉大她們是絕對沒有的。就算看到一船的假鈔,她們也不會到官衙去通個什麼東風西風的。被人切了腦袋的市舶司是否真的如傳聞所說,是因為造印假寶鈔事情敗露讓人給滅了口,她們卻不得而知。當晚听到的,多是日本商人商討如何航行避開官府,根本不提市舶司這號人,听得她們眼皮直掉。

本想著快點找到冒名者殺了回谷里交差,到頭來還是一場空,還得在這慶元城里耗著,還得陪著她們精神奇好的秋二統領,在一大片烏雲下賞風……賞雲……賞……想睡啊!

「雲卷輕舒斂夜風。」秋凡衣突然吟出一句,沖靡靡不振的二女道,「接一句來听听!」

「嗯……隱……模糊……一個人影過去了?」

「噗!」秋凡衣身下的瓦片滑了滑。

「散煙,你對的是什麼啊?」難得她有興致吟詩,她們是打油還是順口溜呢!一個一個睡眼??,這些日子實在少有教訓。

「不是啦,公子,真有一個人影從下面飄過去。」揉著眼楮,散煙坐起,指了指周十八的屋子,「剛才有個黑影從周十八的房里躍出去。」

「嗯。」秋凡衣點頭,表示知道。

「公子,真的。不信你問釣雪。」拉了拉神情恍惚的同伴,散煙急問,「對吧,釣雪,你也看到有個人影跳出去了吧?」

「嗯?什麼人影?沒有。」釣雪不買賬。

「行了,你們回房睡著。」搖搖頭,難得的閑情賦詩全沒了,秋凡衣拂了拂袖,不強留她們。

「可……」

「你想陪我賞一夜的烏雲?」眉一挑,容不得她們不听話。

「屬下不敢。」統領的性子她們可模得一清二楚,挑眉瞟人時說的話,就是命令。

將釣雪搖清醒,二人輕巧躍下,乖乖回房睡覺。

屋檐上,秋凡衣杏眼輕輕一眯,唇角勾出一絲趣味。方才輕忽忽一閃而過的人影,她看到了,身形很熟悉;呵,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人,是鬼!

翻身躍起,白袍飄起一角,細影躍過周十八的屋頂,尾隨而去。

第五章

白天的慶元城行市熱鬧,人來人往。入了夜,花廳戲坊也是錦服滿屋。但,到了一更天,喝完酒的回家,摘浪蝶的關門,全都睡去。

二更天,街上空無一人。放眼望去,飛檐青瓦歷歷入目。

烏雲掩月,空蕩靜寂中輕忽翻躍的人影卻格外引人注意。秋凡衣自信眼力不錯,黑暗中便能視物,更何況烏雲透下的淡淡月色。那穿行于各戶人家,停留時辰長則三刻,短則須臾的人影,長發披散于身後,腳步微乎,魅然如鬼。

人影忽閃忽現,縹緲難測,秋凡衣緊隨其後。就算散了頭發,那抹修長的人影,她仍認得。人影周身似乎纏著些東西,虛若無物地縹緲著,朦朧看不清,但秋凡衣就是篤定——絕對有些東西纏在人影上。

在深夜里不睡,卻跑到各家各戶串門子的人,究竟想干什麼?

踩出散花醉步,她拉近與人影的距離,想看得仔細些。

飛躍的人影突然頓在屋頂上,長發迎著風四下吹散,待風過後方慢慢垂于身側。在烏發垂落的一刻,人影倏然急轉——一雙幽藍的瞳子,直直對上不及躲藏的秋凡衣。

丙然。

人影的樣貌如她所想,可那雙幽藍的眸子,卻是她始料未及。一個閃神,腳下滑過青瓦,往石街跌去。

「凡衣!」人影驚駭輕叫,飛躍而至,讓她落入臂彎,免去疼痛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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