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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溫柔 第20頁

作者︰貓非

「你真是個令人操心的女孩。」他輕輕地笑,聲音溫柔得像此時窗外的夜,「而我離開後,你又該怎麼辦?」

拔掉手上的針管,在手背上的針眼還未流出血時,用手帕按住傷口,不讓自己有看到血的機會,他站起身,坐在林寧的床邊。

空出來的手撫上她的眉,她的眼,最後停在她溫暖柔軟的唇上時,他的眉皺起來,當時這唇是冰冷的,那種觸感讓他想起就會覺得心痛,而現在總算溫起來。

以為天台的一瞬,便是永遠的結束,那一刻他真的不想活下去了,因為心好痛,因為脆弱的心髒再也不能承受,他以為他會死,他也不在乎一死,所以當自己吻上那冰冷的唇時,心里便想,不如這樣吻下去吧,吻到死,不用想自己欠林寧的,不用再恐懼死亡,他當時真的就這麼不顧一切。

只是,沒有死,醒來就在這個醫院里,他還好好活著,他還是欠林寧,死亡的恐懼依然在,于是不得不又開始選擇。

手指在林寧的唇間流連,他俯,自己的唇與她的近在咫尺,「我一直在想,我為什麼會多活了一年多?難道只是想加重對我的懲罰嗎?林寧,你說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遇見你?愛上你?」

他的氣息噴在林寧的臉上,滾燙,「然而現在我卻開始感謝上帝讓我遇到你,讓我短暫而冰冷的人生總算也有美好的東西,只是,只是我還是要離開,讓你感到傷心,難過。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懊是那晚就離開的,上帝卻為他安排了更難的境地,現在林寧就在旁邊,沉默、虛弱,讓他怎麼離開?唇與唇輕輕踫了下,馬上又分開,他坐直身體,臉上是難言的痛苦,手撫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又開始痛。

「Dr.Smith說我活不了半年,他,也在樓下等我的決定,其實不用決定,除了離開,我還能怎樣?」留戀地看著林寧的臉,「只是我不舍得你。」

今天離開可能便是永別,他很清楚這點,上帝還能讓他活多久?無法估量,就算心中一萬個不情願,卻還是得離開,已經傷了她,就不要再讓她傷心下去,不如到此為止,就當自己從未在她面前出現過。

手伸進袋里拿手機,手機上的時間已是凌晨四點,再不用多久,天就要亮了,趁現在,他對自己說,趁林寧還未醒,走吧。

「我要走了,」他看著林寧說,「你要答應我不可以再任性,因為不可能再有人會在聖誕夜把你從天台找回來;你不可以再沖動,替別人出頭,因為那個別人不是我;你可以不喝牛女乃,但不要放棄已養成的喝酸女乃習慣;你也……可以把我忘掉,因為我不再是那個聶修了。」他輕輕柔柔,一樣樣說著,說得雲淡風輕,但眼里漸漸有晶亮的東西盈滿,只是還未來得及淌下來,人已站起身,背對著林寧。

「孫仲愚馬上會來這里,他會把你照顧得很好,你還是可以跟他絆嘴,因為他會包容你,還有,我忘了告訴你,他很怕蟑螂,萬一他欺負你,你可以用這一招來對付他。」他說到這里,便輕輕地笑。

病房門在這時打開,Dr.Smith站在門口,「他,還在等你答復。」

聶修眼神閃了閃,點點頭,人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回頭再次看了眼林寧。

「除了你的父親,我會幫你拿回你所有失去的。」他說,而說這句話時,他溫柔的眼變得冷漠,無情,就如一年多前林寧初見他時的樣子。真的決定要走了!

華美的水晶吊燈,昂貴的雪白羊絨地毯,黑色的真皮長沙發,奢華到極點的寬敞大廳里,一老一少,一坐一站兩個人。

坐著的老者,看上去五十幾歲的年紀,穿著考究,一雙眼楮精明而冷酷。

「你終于回來了。」他穩穩地坐在長沙發上,聲音低沉,說話時頭也沒抬。

站著的男人不到三十歲,臉色蒼白,消瘦,人面朝著落地大窗站著,對老者的話只是冷冷一笑,沒有回答。

「我說過,你是我聶長青的兒子,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認輸回頭,現在你輸了?」聶長青仰身靠在沙發上,臉上的表情與打敗辯方律師後的表情一般無二。

男人轉過身,看著自己的父親,斯文蒼白的臉依然在笑,「我沒有輸。」

「哦?」

「我只是來和你談條件。」

「條件?」

「是,如果你同意,我就會做回你的兒子,叫你一聲‘爸爸’,如果不行,我馬上就走。」

聶長青的眼角抽搐了下,「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叫我一聲‘爸爸’?我本來就是你的父親。」

「只是血緣上的,而這並不代表什麼,這一年多你應該明白有血緣的人也可以形同陌路。」

「你!」

「怎麼樣?答不答應?你知道我等不了多久,相信下次再看到我,我已經是一具尸體了。」他蔑視血緣,卻以血緣威脅聶長青,他知道他會同意,因為這世上他與他曾經是完全相同的人,如今他更是他的惟一血親,就算他要死了,聶長青也決不會放棄自己的影子,哪怕希望渺茫。

丙然。

「說說你的條件。」聶長青沉默了半晌後道。

「政銘公司的所有檔案,公開的秘密。」

「你想干什麼?」

「你是政銘公司的御用律師,公司所有情況你都一清二楚,我要它們。」

「你想對付他們?」

「你說呢?」

「為了那女孩?」聶長青盯著自己的兒子。

男人不答,轉身看窗外景色,「到底答不答應?」

聶長青站起來,手負在身後,來回踱了一會兒,抬頭看著兒子的背影,政銘公司比起自己的兒子根本算不了什麼,犧牲政銘換回了他,完全合算,只是……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嘴角是陰險的笑。

「可以,不過我也有條件。」他說。

「什麼?」

「我要你接手那件工程事故賠償糾紛案。」

男人瘦削的身體震了震,卻未回頭,好一會兒。

「一言為定。」他說。

第7章(1)

外面在下雨,很小,卻無孔不入,雨絲飄落在臉上,冰冷。林寧又忘了帶傘,無所謂地走在雨中,頭發上是細亮的雨珠,雨絲迷蒙眼楮時,她伸手擦掉。

又經過那個面包房,她停下來,看著櫥窗里各式的蛋糕,發呆。

「要不要進去?」身後忽然有人說。她一驚,慌忙回頭,卻見一個男生拉著身旁女孩的手,指著面包房笑著說。

不是叫她,心中莫名失望,看著那對男女進了面包房,找了一張桌子坐下,相視而笑,她也笑起來,苦澀的。

似乎一直在盼望,盼望著在某個地方,家里,公司,街頭,任何自己可以去的地方,遇見他,哪怕只是擦肩而過,這樣她就可以不那麼心慌,那麼不知所措。

她強迫自己相信一切都是夢,一切從未發生過,二室戶的房間還是一個人住,照常上班,依然會到地鐵站的小書店淘漫畫書,一切都未變,一切都如往常一樣,只是她再不去天台,再不替別人出頭,不再喝酸女乃,再也不試圖將房子與人合租。她早出晚歸地上班,然後在某處,听到熟悉的聲音,看到熟悉的畫面,發呆,失望。

她走進地鐵,孫仲愚說要送她回家,她拒絕,將自己扔進地鐵擁擠的人群,不斷地撞到別人,不斷地被別人撞,似乎這樣就可以將所有的煩惱撞走。站在站台上,看列車帶著一股強風夾著黑暗軌道里的潮濕氣味,快速駛來,車門打開,擠進去,車門關上,她靠著車門,面無表情地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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