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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動 第23頁

作者︰言子夜

她滿腔的悲憤一經宣泄再也無法壓抑住,和著眼淚,開始成串地淌下雙腮。

自從三個月前,氣憤的打了載泓第三記耳光後,她知道自己是徹底地陷下去了,像好友曾描述的那樣,沉陷在水深火熱中沒辦法自救。

只因為她是元如願!只因為她是須心畫師的親生閨女!只因為听了他喜歡她的原因之後,她連老實告訴載泓她究竟是誰的勇氣都沒有!

「畫!畫!畫!你們成天就逼著我畫,到底是那些畫重要還是我重要?」

「那還用說,沒有妳的努力,須心的名號怎麼能這麼響亮!所以我說,咱們得趕快……嗯,那詞叫什麼來著,喔,乘勝追擊!」

元如願握著畫筆,腦中一片空白,手指發著顫。

那遺傳自父親的繪圖天分忽然之間竟消失了,或許也就和她爹一樣,她今後恐怕是再不能作畫了。

眼前凝眸含笑等待著的美女們一個個看起來都像在嘲笑她……

「須心不過就只是個賺錢的殼子,里頭根本全是假的!是空的!」

柳蟠龍不以為然,搔搔頭,「誰說的,妳沒瞧我那泓師弟多著迷啊!人家可不就是沖著須心大師的美名才專程跑來的嘛。」

「可是誰不知道,他為的是須心,不是我。」

「怪了?那還不都一樣!」柳蟠龍瞪大眼楮。這牛角尖也鑽得太厲害了吧,他可不懂兩者間有什麼分別,「如願妹子不就是真正作畫的須心嗎?」

元如願听了更泄氣,扔下畫筆,伏在桌案上無助地哭了起來。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不做這個假須心,這虛名……害苦了我。」

看著元如願哭得這般哀傷,不僅柳蟠龍沒轍,連載泓也愣住了。

他萬萬也沒想到,原來自己不但猜錯,而且還錯得離譜。

載泓下意識地伸手撫過臉頰,開始回憶起那上面曾留下的巴掌痕跡。

第一次打她,是他的唇貼在她唇上。

第二次打他,因為他說不會把他倆之間「秘密的私事」傳揚出去。

第三次再打他,則是在他向她表白的那天。

記得當時他們彼此情生意動,正互訴著衷曲呢,而如願也開口承認喜歡他的呀!結果,他一提到「大師的女兒」她就……

載泓松口氣,搖搖頭,露出了笑容。「難怪了……」

多少日子以來,他迷戀須心大師的畫作、仰慕須心大師的才華、想盡辦法要更接近大師,而在他身旁的如願正是他在夢里尋遍千百度的那個「須心」!

唉,他這跟頭可真是栽得不輕哪!幸好,是栽在他向來愛慕的大師手里。

流言越傳越快,不到半個月,「須心」這名號貶值的程度,就像當初竄紅時一樣的迅速,再要不了多久,人們恐怕會連曾在哪兒听過逭名字都不記得了。

自從蟠龍第一號的首席畫師原來是個女流之輩的消息傳開後,一時間,那些原本搶著要買畫冊、下訂單的畫商們全走了。

說穿了,不過就是男人們瞧不起女人能因作畫而比他們更出名。

「快瞧、快瞧,就是她嘛,我听人說這女的就是那個畫髒畫的喲!」

街邊,有幾個婦人正忙著嚼舌根,她們背過身,對著一輛緩緩經過的轎子指指點點。

「真夠膽哪,做了那份不知羞的差事,還有臉出來在街上晃?」

「可不是嘛!听說現在連天津城的某位貝勒爺都讓她迷住了,這回到咱們香河鎮游玩,還特別請她去作客呢!」

「真的嗎?嘖嘖嘖,也不怕遭人講閑話?」

這些冷嘲熱諷,轎子里的元如願當然都听到了。

她強忍著怒意,雙手緊捏著羅裙,只覺這條街實在漫長得太令她煎熬。

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

今天,她是因為擔不起兩位當家一直苦苦哀求,才答應以須心的身分去赴那位貝勒爺之邀。

柳蟠龍說,只要她肯去,就算是救了所有靠蟠龍第一號吃飯的兄弟!

柳蟠仙也說,只要她如期赴了這趟約,元八指所有的欠債就都一筆勾銷!

「哎喲!我說這些大姑大嬸這麼愛嚼舌,不怕將來被閻王爺拔舌頭?」

元如願心口一懸,這調侃人的語氣跟聲音不就是……

她連忙一掀轎簾,月光焦急梭巡著,一下子便在人群中瞅見了他。

她菱唇微啟,身子卻在打顫。

載泓站在街心朝她招手,春風般教人酥融的笑容掛在嘴角。「如願!如願!嘻嘻,怎麼不認得我了嗎?」

元如願怔忡的傻了眼。

已經多久沒人會這麼跟她笑著打招呼了?

自從鎮上的人知道她曾畫過圖以後,不是在背後咒罵數落她,就是干脆當著她的面嘲笑她一場。

此刻望著久久不見的載泓,以及他那看起來毫無芥蒂的笑臉,忽然間,元如願竟有種很想痛哭一場的感覺,但她忍住了,咬咬唇,顫抖地擱下了轎簾。

「嘿,如願,怎麼老朋友重逢也不理人啊?停轎,停轎!」載泓穿過大街,朝轎子走過去。「如願,是我啊!」

「不要,千萬別停。」元如願在轎里輕輕喝道。

兩名扛轎的轎夫听了指示,只好繼續往前。

街上的路人看了都覺稀奇,只瞧這個樣貌俊俏的公子沒事追著元如願的轎子跑,于是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甚至多到差點堵住了轎子的去路。

「如願,等等嘛……」載泓邊走邊喘,伸手拉起轎簾。

「我說了,永遠不要再見到你的。」元如願瞪了他一眼,說了違心之論。

「那不成,我可是整天都想見妳。」

「你……你不要太過分了。」

「過分什麼?」載泓不以為然,轉頭望了望圍在他們四周的好事者。「大家別看了,本公子只是想同我的如願敘敘舊,不妨礙你們吧?」

「敘什麼舊?」元如願僵著臉,既然回避不了,索性撇過頭不看他。「你不就是來瞧我出丑的嗎?」

現在她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他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

只要一想到她是須心的身分已讓他知道了,她的心就像被毒物一點一點侵蝕掉。

此時,他肯定很後悔當初曾說過喜歡她的那句話吧?

有誰會對一個畫過圖的女子投以一絲關愛的眼光呢?或許在他們眼中,她的存在就和那些青樓女人一樣,只是為了滿足男人對女人的而生。

載泓心里會不會也這樣想她?會不會也瞧不起她做過的事情?

即使他曾是如此地迷戀著、仰慕著、崇拜著那個「須心」!

「如願,我是為了關心來的。」載泓溫柔道。

她不敢響應他,怕自己會太脆弱。

「我听說……」他目光往轎簾內睇了睇,她根本不肯回頭瞧他一眼。唉,多逞強的大師!不過,呵呵,真有挑戰性。「妳要去赴一個貝勒爺的邀約,是不是?」

「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這關系可真大了。」他把頭探進轎子中,鼻尖撞上了她的肩膀。「那個貝勒爺邀妳去做什麼?」

「我再講一遍不關你的事!」她惱了,這種在他面前沒有任何隱私的感覺令她很難堪。

「還是別去的好,搞不好那個貝勒爺是個老色鬼呢!頭禿禿的,一搓灰白的胡子掛在下巴邊,歪著嘴,跟妳講話的時候還會流口水喲!」

「你……」

「然後,說不定當場請妳在他面前畫一幅--」

「夠了,你到底有完沒完?」元如願吼道,揚手奮力撥開他攀在轎邊的手。

「還沒,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還沒講。」

不過,轎子走了,他卻沒繼續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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