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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影攬輕虹 第26頁

作者︰玄郁

恍惚之中,杜雲影感覺自己的背部有無數刺痛的小點在發熱,熱流就像一道泉柱般貫穿了他的體內,在經脈之中流竄。漸漸地,他感覺自己愈來愈清醒,然而愈是清醒,體膚上聚熱的點就更痛更熱。灼熱的感覺仿佛要竄裂他的體膚一般,他忍不住掙扎了一下,隨即听見背後一個冷悠而清澈的聲音道︰

「不許動!」

杜雲影心下一凜,立刻遵照她的意思靜止不動。

這女子的聲音他陌生得很,他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只是清楚地意識到她似乎在為他做某種治療,因此他不敢出聲打岔她的思緒。

片刻之後,雖然杜雲影沒有睜開眼,但他很清楚自己盤坐在石床上,並且赤果著上身受她治療。

餅了一炷香的時間,熱流逐漸在他的全身擴散,他感到通體舒暢。而背後疼痛的感覺也漸趨和緩,不再令人咬牙難耐了。

此時,外頭傳來許仲瑞亂焦急的聲音——

「杜老弟!杜老弟!」

聲音停佇片刻後,伴隨著急促接近丹房的腳步聲再度響起。

「杜老弟——」才模模糊糊發出了「弟」字的音後,許仲瑞直覺兩樣硬物打中了他的胸前,而後他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站著看。

他瞧得清楚,杜雲影正與一名女子背對面地盤坐在石床上。

這名女子五指上緊纏著數條紅絲線,數條紅線的另一端都分別綁在一根根針上,而銀針分別刺入他背後的主要穴位上。總之,這名女子正在對他進行懸線醫療。她透過絲線,將自身功力轉度到他各個穴位上,並且隨時拿捏各穴位運力的該強或弱,以調衡他體內的經脈運行。

一般沒有精深此術要門的人,是不能隨便以此法替他人進行醫療的。因為可能一不小心,在穴位上的運力拿捏不顧,則會誤傷了接受醫療的人。小則部分經脈受損,大則導致傷患經血逆行,因而致死。

許仲瑞把目光投注到這名女子的臉上,這才發現此女貌美有如月下水神,只是她的美麗教人不敢領受,因為她臉上寒冰般的神情似乎永遠大于一個淺薄的笑容。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美貌,一般人哪消受得起?

由于如此,許仲瑞不得不好奇她和杜雲影是什麼關系。為什麼她會突然出現在這里為他診療呢?

也許是專注在為他人治療的時候,有旁人在一邊窺視讓這名女子甚感不耐煩,于是她將絲線全調到同一手上,空出來的那一手則以取了兩枚銅板疾射出去,解開許仲瑞的穴位,並且冷冷不客氣命令︰「出去!」

許仲瑞獲得了自由,于是想也不想趕忙著離開丹房。出了石室之外,他喜洋洋地暗自高興杜雲影的傷勢可望療愈,于是開心地擊掌、隨後一想,心驚了一下,他本來是要回頭告訴杜雲影自己追不上程勛的蹤影的,怎麼一進丹房竟給忘了呢?!

真是老糊涂。

再一想︰既然杜雲影的傷都有人醫治了,那麼哪還需要什麼奇草九心燈呢?

對呀!已經用不著九心燈啦!

他得趕緊去找回程勛,萬萬不能讓她為了九心燈去跟各方人士拼命。否則救得了一個賠上了一個,豈不更糟!

說走就要快。他老田蛙飛去也——

藍衫女子為杜雲影醫治竟耗費了一整個大白天的時辰。好不容易結束了完整的治療,但兩人依然沒有憩息的余地。

「尹樵緣人呢?」藍衫女子收回了絲線,頭一句話便這麼問。她在提起尹樵緣的名字時,冷銳的眼眸乍現一絲關切的神情。

杜雲影張開眼眸,下了石床之後才面朝她回覆。

「尹師父尚未回山。」停頓了半晌後拱手躬身,恭謹道︰「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藍衫女子淡淡瞟他一眼,並沒表示什麼。她俐落而優雅地步下石床,輕輕踏開腳步,取起石桌上的拂塵,冷冷問︰

「尹樵緣是不是你的師父?」

杜雲影放下雙手,神色平常,據實道︰

「在下並沒有正式師承尹師父的門下,只能算是尹師父所教授的後生晚輩。」

藍衫女子突然冷冷瞪他一眼,杜雲影不由得心下一凜。

「在我面前竟不以晚輩自居,而妄稱在下。你這小子懂不懂得禮數?」

他微微一驚,不甚明了。對方一個看起來不出三十歲的女子為何要堅稱自己為長者。但心底自知犯了對方的忌諱,于是忙賠禮道︰

「晚生失敬,望道長加以見諒。」

藍衫女子聞言,不稍半晌便回復了一貫的面無表情。

「你曉不曉得我是何人?」

杜雲影抬眼平視她。

「晚輩不知道長尊諱,還望道長予以告知。」

藍衫女子略略輕視地瞟他一眼,仰天道︰

「你這小子的記性還真是不好,難道忘了近十一年前,曲靈山上爭奪九心燈的歷歷人事?」

經她這麼一提醒,杜雲影漸漸能捕捉當時模糊的影像。片刻之後,他終于曉得眼前的藍衫女子是誰了。她正是當時參與搶奪九心燈,自號無愁的一名女道姑,玄女派門下是也。

當年她少說已有二十五歲,今日一見居然相似如同往昔,實在不得不令人贊嘆她的麗質天成,以及其養顏有術。

他拱手一揖,恭謹道︰

「原來是無愁道長,晚生再謝無愁道長救命之恩。」

無愁冷情一笑,接著突然變得異常不悅。只听她言中有怒道︰

「當年若非九心燈為你所奪,我的師姐也不會因為喪失良藥,而斃命于五大難癥之一的羅剎縛之下。本來我看在尹樵緣可助我練就‘玄女五絕’的情面下才出手救你一命。現在你既稱自己非尹樵緣門下,那麼我師姐這一條性命,究竟該向你還是向尹樵緣討回?」

杜雲影怔然不知如何答腔。當年是他為尹樵緣去取藥的,所以說帳該算在淮的頭上,很難厘得清。況且生死自有定數,福禍本是無門,因此怎能將不得良藥救治同修的忿恨算在有幸奪得良藥的人頭上呢?

對于無愁不分青紅皂白的指罪,杜雲影只有感到無奈。

無愁早料定他是接不了腔的,對于他無措且無奈的模樣自然也就不意外。只見她突然一反剛才咄咄逼人的模樣,和緩了神色道︰

「也罷,此事待尹樵緣歸來,我自然尋他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

杜雲影從她眼神中變換的光采可以明白。她針鋒所對,不過是尹樵緣一人。至于光采里隱藏著什麼樣的心思,他便不得而知了。

無愁默然半晌,看了他一眼問︰

「為什麼尹樵緣不在山中,卻是你這之前奄奄一息的小子在場?」

「晚輩不知道尹師父外出的原由。本來晚輩來到奇山,是想尋求尹師父的醫治,豈料他老人家不在山中——」

「什麼老人家?!」無愁出聲音打岔,冷悠的語調里有明顯的不悅。杜雲影頗感納悶,接口道︰

「不就正是指尹師父。」

無愁顯得更不高興。

「一派胡言!他正值壯年,怎麼會是個老人家?」

杜雲影苦笑,道︰

「確是如此,晚輩並沒有打誑言。」

無愁仍不置信地瞟他一眼,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杜雲影盯著她倨傲不群的側臉,接觸之下已能明了她是個陰晴不定、喜怒反復無常的的人。

看著她冰霜美麗的側影,他立刻心驚想起不顧一切奔赴曲靈山的情人程勛。

現在他的傷勢已被無愁治好,然而勛兒卻不知情。

去而復返的許叔現在也不見人影,想必是趕赴曲靈山的路上,通知勛兒無愁醫治他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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