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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影攬輕虹 第2頁

作者︰玄郁

程勛回到府邸時,天空呈現藍綠色的漸層,遠方尚有火紅色的余暉。

才下馬,一個著青衣的長工立刻奔來接過她手上的馬韁,謹慎將它牽入馬房。另外,服侍程勛的小婢由大門內慌忙來到主子跟前,細聲道︰

「小姐,老爺和夫人正在大廳等您呢。」她又加注一句︰「沈公子也在廳內等候。」

程勛猶疑了半晌,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話說完還瞧見小婢像木頭似地杵在原地,垂著小腦袋,雙眼戒慎地抬望她。她即便明白,父親定是說了守候不到小姐,她得受罰之類的話。

程勛沒奈何地拂開肩上發絲,邁步直驅大廳。小婢則尾隨其後。

廳內,程民與沈輕紅暢談商情,一見程勛入廳,雙方都打住了話題。

「爹,娘。」程勛淡淡喚著,只瞥了眼沈某人,當作是對他的招呼。而沈輕紅一片熾熱的眼光則繚繞在她身上。

「勛兒,你總算回來了。」程民起身,驅步向前,語氣算是溫和的說︰「可知為父和你娘,以及沈公子,在此等候你多時了。」

程勛抬起眉睫,美麗的眼眸好似星辰,沒有一絲內疚。

「女兒不孝,勞各位久候。我回房去了。」她挪步欲走,不打算繼續接下來可能發展的話題。

「慢著。」程民語氣里已有責備的意思。「為父等還有事要與你一談。」

還會有什麼事呢?不過婚嫁一事罷了。程勛的神情明顯有著不奈,連搭腔也不願意。

「為父希望你與沈公子早日完婚,佳期擇于下個月初六。」程民耐著性子說。

程勛默然。還提什麼要與她一談,私下根本早把這件事定了案,哪有她說話的余地?

「勛兒——」她的母親柳氏離座,緩步過來持起她柔軟的雙手,溫言道︰「你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我和你爹都盼望你有個好歸宿。沈公子是值得交托的人,你會得到幸福的。」

母親的一番話仿佛是在說服她。幸福,什麼對她而言是幸福的呢?

程勛將冷冷的目光調向沈輕紅,他一對俊秀的眉目正朝她對望。全身上下俊逸出塵的他是少女們心目中的良偶,然而他卻對行俠仗義的程勛情有獨鐘。也之所以,程民對他提起女兒的婚事時,他很欣然地接受了。這一切,程勛心底清楚,只是,他卻不是她想追尋的人。

「爹明白你不喜歡文弱的公子哥,正好沈公子也是習武之人,將來你們成了親,兩人也可以在一塊兒切磋武藝。」程民把話說得這麼明,儼然已有把沈輕紅視為一家子的意思。

「我不接受這門婚事。」程勛打破沉默,語氣堅決地宣告。

「胡鬧!」程民動了怒︰「簡直胡鬧!」

柳氏趕緊攙著丈夫,一手輕撫他的背,眼神憂心忡忡地看著女兒。

一旁的沈輕紅趨前,即使心有不快,也試想為程勛解圍。他道︰

「伯父,請息怒。令嬡她——」

程民抬手示意他保持靜默,他于是不便多說。

「自古以來婚姻大事本由父母主持,你憑什麼不接受爹娘的安排?」程民字字鏗鏘有力,帶著盛怒說著。

這樣的自古明訓讓程勛不知該哭或笑。她回了一句沒有選擇的話。

「我不成親。」

這句話讓程民的情緒更為熾怒。

「你不成親那你想做什麼?當個行俠仗義的女俠成日在江湖上鬼混嗎?那就是你想過的日子?不像話!」他真後悔當年答應女兒上山去拜師習武,搞到現在連個女兒家該有模樣都沒有,還不時流連在外,打架、挑戰、夜歸……什麼的全來。早知道當年就該好好約束、管教她,即使她生性活潑好動,也不致于會像現在這樣狂行妄為,不守禮教。

「勛兒,你就別再胡說了,把你爹氣成這樣。」柳氏婉言告誡︰「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爹娘也是奉行古訓完婚的呀,沒有什麼不對。」

程勛目光炯炯,語氣頗為無奈道︰

「娘,我不是你,你也非我,請別為我擅作主張,好嗎?」

「爹娘為你覓得一樁好姻緣,你竟說是擅作主張!你眼里究竟還有沒有爹和娘的存在?」程民怒指著女兒道。

程勛仰吸了一口氣,緩和心底隱隱的氣焰。

她不能明白,父母為何是為了支配子女的將來而存在?難道她沒有支配自己的權利和能力?

一旁的沈輕紅不願看雙方陷入僵持不下的窘境,他明白自己得出面打圓場,並且退出這個不宜久留的地方。他清楚程勛想表達什麼,雖然他們兩人從來不曾有過長談,但他相信自己是懂得她的人。

總之,她不樂見這門親事;她不喜歡他。

這令鐘情于她的沈輕紅感到苦悶。

「伯父,伯母,且听晚輩一席話。」沈輕紅斯文有禮地開口︰「既然令嬡不滿意這門親事,不如先將此事擱下,等到令嬡考慮得清楚了,咱們再來相談未遲。」

程民盯著他好半晌,拂袖嘆氣,臉上猶有怒容。

「程姑娘,望你好好考慮此事,在下改日再來造訪,告辭。」沈輕紅儀態莊重地正視著程勛,星眸里卻熱烈地傾吐著「我愛慕你」的訊息。

程勛,依然冰山美人一個。她眼神中的冷淡,幾乎澆熄了沈輕紅的愛火。

「伯父,伯母,晚輩告辭。」他對程民與柳氏一揖,瞧程民還想說些什麼,但終還是把語咽下肚,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離去了。于是他餃著辭別心上人的不舍,無可奈何離開程府。柳氏喚了個下人送他離去。

程勛瞧人都走了,心想大可不必再談論這檔事,意態悠游要回房去,但馬上又被父親喚住。

「勛兒你實在太不像話了!為父不管你中意不中意這門親事,總之你都得盡速與沈公子完婚,不許再到外頭拋頭露面,听清楚了沒有?」程民氣憤道。

程勛背對著父親半聲不響,佇足了一會兒,才淡淡道︰

「成親就‘像話’嗎?我不成親,爹你怎麼說我也不成親。」

「你——」程民還要訓斥,但程勛一溜煙地跑了。

恰巧此時廊上奔來年方及笄的程鈺,開懷淘氣地嚷著︰

「大姐你回來了!快,快,快告訴我劉四那惡賊的下場——」

她納悶地看著程勛恍若未聞飛快地與她擦身而過。程鈺想尾隨去一問究竟時,背後傳來父親不悅地叫喚︰

「鈺兒,你過來。」

鈺兒只有乖乖地走進大廳。

「爹,有什麼事?」

程民怒視她一眼。

「往後不許在廊上嚷嚷奔跑,更不許像你大姐一般好管江湖閑事。女兒家應該閑靜端莊,像你大姐那模樣成何體統。」

「是。」鈺兒無辜地點頭。

「先生今天教的課業溫習了沒有?」

「鈺兒下午就已溫習過了。」聲音愈說愈小聲。

哎!每回都是這種情形;一旦程勛頂撞了父親,倒霉的鈺兒就是接受訓誡的對象。誰教她性子溫馴了一點、人又怕事了一點,因此……有背不完的「大家閨秀」之職要扛。

若是她有大姐一身的好武功,誰還甘心枯坐在家里,而不到外頭見識呢?

哎,雛鳥盼飛的初夏……

沈輕紅在顛簸的轎子中想著程勛宜嗔宜喜的容顏。想得出神,一顆心也發慌。

初遇她的當時,她正以手中的一把銀質軟劍,出手俐落地教訓一幫仗勢欺人的世族走狗。他不過在街口轉個彎,就冷不防瞧見她刺來一劍。幸虧他閃得伶俐,而程勛也收勢得漂亮,否則難保他臉上不多出一道疤來。

那一劍的瞬間,沈輕紅真要誤以為自己看見的是絢麗的虹彩,向他急射而來。而他是那麼驚詫不舍地躲開虹彩的籠罩,事後頻頻回首與尋覓乍見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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