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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翼賞金獵人Part 3 第2頁

作者︰聶淺草

「唔。」

韓楚的手指劃下去,點上來,慢慢停滯了,在他身邊的蘊藍可以輕易感覺到他變急促的呼吸,詫異地問︰「怎麼了?」

「不,不行了!」韓楚用手環住肩膀,好像在強自忍耐什麼,突然大聲說︰「真的不行了,現在和你說到這個,我根本就沒辦法再忍耐。藍,野餐的心情我想你也肯定沒有了,你這樣溫柔美麗大方又有情調的女孩子,一定不會做往返一次繼續野餐這樣沒情趣的事情吧!所以,放我去看車子行不行?」

蘊藍臉色沉了下來,惡狠狠地說︰「總之你就是不想看我。」

「從小看到大,就算是絕代美女也看夠了嘛。」韓楚嗤了一聲,小聲嘟囔。隨即意識到自己的立場,滿臉堆起笑來,「我們有一生一世的時間互相看嘛。」

「拜托,語文不好就不要亂掰,說這種曖昧不清的話。」蘊藍哼了一聲,突然幽幽地說,「沒有辦法,都是我不好。明明早就約好了來野餐,卻犯了大錯誤。今天是我們相識的紀念日,是重要的日子。」她捂住臉頰,「雖然你現在除了摩托車什麼都不要,雖然一臉賴皮討厭的樣子,但終究還是和我出來了。而我,居然在這樣重要的日子搞砸了事情,這樣掃興。真的全是我的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反正,反正全是我不好。」

「我們認識的日子?」韓楚呆了呆。完全沒有印象呢……想起來認識得太久了,感覺里是好像一出生就在一起,所以不記得也沒什麼奇怪的……不過蘊藍記得自己卻不記得……

為、為什麼居然有負罪感油然而生?

他看蘊藍。

蘊藍把頭埋在膝蓋上,防止自己因為說惡心的話而吐出來,同時知道自己肩膀微微聳動,軟軟的短發可憐地披在脖頸,是很可愛的樣子。

韓楚不忍,伸手想踫踫蘊藍,听她繼續說︰「全是我不好。」聲音微微顫抖。

莫非是要哭?他立刻僵成木頭,動也不敢動。不是吧?那個野蠻男人婆,竟然要為了這種事情哭?!

遲疑了片刻,韓楚訥訥地說︰「其實你也不要太自責。」

「怎麼能不自責?對不起,全是我的疏忽。我……現在心里好難受。嗚……」

真的哭了!

「你,你不要哭啊!好啦,不用腦袋想也知道你這種人從來不會記錯事情,是我偷偷把袋子里的東西扔了!我當是個玩笑,哪曉得你是把今天當紀念日的?」

蘊藍埋著頭沒有說話。

樹影疏朗里,似乎所有的光都向著那對少年。那樣年輕,那樣健康,又那樣和諧和漂亮。

韓楚握住蘊藍的手,輕聲說︰「原諒我從小到大都是個又粗心又不懂體諒關心別人的孩子。」

「……」

「今天再野餐已沒有意趣,但是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以後,很長很長的永久。下次再一起出來,好不好?」

風都在他的絮語里變得溫柔了。

韓楚這樣說話,被自己的溫柔陶醉,所以短時間內沒有察覺手心的異樣。等他感覺到一陣金屬的冰涼罩住手指的時候,似乎已經太遲。

冰涼之後是劇痛……

他是先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後再難以置信地看了眼對面剛才還楚楚可憐,現在卻滿臉殺氣的蘊藍,然後才開始慘叫︰「這這這,這是什麼?!」

「捕、鼠、夾。」

「這麼古老的東西你都有……不是這個問題,你拿它夾我做什麼啊啊啊!很痛啊!」

「我早就懷疑一整袋子的備料怎麼會突然都沒有了,你這只萬年大老鼠!」

「狠毒小熬人!虧我還為你亂感動一把!」

「哈!炳!炳!」蘊藍仰天長笑,「你真以為我是超人,連和你幾月幾號認識都記得?!本小姐難得有心情出來野餐,你敢和我玩這個,根本就是想死!」

「啊啊啊啊啊!取下來取下來!夾子!」

那時候,是真的相信有很多很多的以後。

「不要跑!」看著前面落荒逃跑的身影,蘊藍大叫,又一把飛刀直扎過去。

那時候,是真的覺得有很長很長的永久。

「你這個超級恐怖男人婆……」韓楚罵,一個旋身躲開要害,心想再這樣鍛煉幾年,自己非拿到奧運會體操冠軍不可。

那時候,總覺得那個打鬧笑罵的家伙其實就是只蟑螂小強,打也打不死,怎麼樣也走不出視野。

看著逃跑到摩托車邊,再次順利大逃亡的韓楚,蘊藍陣了一口,並不打算放棄懲罰,用全力把一大把刀刀叉叉擲過去,並不擔心萬一有一把中了目標,後果多麼嚴重。

那時候,總認定反正他是死不掉的……

說不出氣惱地看著他溜走,心想下次見他要怎樣炮制他。

只要下次一見面,絕對絕對要修理到他一輩子忘記不了。

然而,然而,就是這樣一只公害蟑螂,就在那天晚上,下次見面前,偏偏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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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在和朋友夜游的途中,轉彎的時候正好前面躺了只易拉罐……」韓楚媽媽說,用手帕把臉遮住,哭得要把嗓音抽成絲樣。手帕上濕濕的,邊上一抹紅色,是韓楚的血。

那天晚上韓楚躺在急救病房里。

他血流過了地,韓楚媽媽跪在地上,模過兒子的血,沾上了手,沾上了手帕,然後和進眼淚。

血在蘊藍趕到醫院前被清潔工用拖把拖掉。

醫院里的味道很重,最重的不是病人的,而是消毒液。

蘊藍從來沒有這樣深刻地發現過,消毒液的味道如此讓人作嘔。

她死死地盯住急救病房的大門,然後緊緊咬住了嘴唇。半小時前得到消息說韓楚受傷住院,用了二十五分鐘趕到醫院,最後在這里待了五分鐘,她就決定立刻離開。

她粗暴地撥開身後唏噓的人們,快步走出醫院。出醫院的剎那,被夜晚的寒露打濕的剎那,蘊藍就跪了下來。

她跪了下來,靠在冰冷的花崗岩上,眼淚一下子涌出。

「早跟你說,說了多少次,不要總是玩車,不要和人飆車,不要以為你比風快。」她用手死命堵住嘴,合著哭聲狠狠地罵︰「畜生,畜生……」

一野菊花凌晨綻放

5月21日星期三晴

韓楚在病床上躺了1321天。

今天我給他的花瓶換了新的菊花和水,然後和往常一樣坐下,對著一直緊緊閉合雙眼的他說話。

說了很長的時間,聲音在寂靜的病房里撞過來撞過去,因為窗戶沒有關上的緣故,偶爾風里傳來庭院里孩子的笑聲。可陡然收聲,又什麼聲音都听不到,韓楚依舊是閉著眼楮靜靜躺在那里。

突然就覺得很累。

餅去那麼長時間,所有人用憐憫或者敬仰或者嘲笑的眼神看著我的時候都沒有覺得累,可是今天覺得很累,帶著極度的空虛和無法把握的虛無。

我把頭埋在潔白的床單上。床單很柔軟,有我從三年前起就深惡痛絕的消毒水味道。我沉溺在那種味道里幾乎窒息,然後睡過去。

做了夢。

在我久已死寂的睡眠中,夢見了以前的事情。

曾經躡手躡腳地走進韓楚的房間,企圖把蛇放進他的衣領,卻意外地第一次看見他的睡臉。平常那樣囂張跋扈的人,睡著的時候寧靜得像個小孩。我沒有把蛇放進他的衣領,看著他平靜地呼吸良久,然後悄悄跑掉——听見自己的心跳如此清晰,怦,怦,怦,跨越時間傳到我的耳朵里。

淺眠里如此短暫的夢,讓我醒來時淚水打濕了好大一片被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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