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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吻留下的夢 第32頁

作者︰葉雯

讓我黯然的,還是因為了一個宛香玉。冬瓜的話是不正確的。宛香玉的柔媚,即使冷漠如裴健雄,也不可能「睬都不睬一眼。」

我走到公車站牌等車。正午時分,大概司機都回家吃午飯睡覺去了,等了半小時,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一個。同站候車的人見車久久不來,大都三三兩兩退到後勤地帶小吃店先祭五髒廟,只剩下我和一、兩張陌生的容顏。我倚著站牌,神情由冷漠而不耐,正想離開,校門口處走出來一群姿意瀟灑的男女。居中的正是那個態如弱柳之姿的柔情女子,而後面護花的,赫然就是那個裴健雄!

我背對他們,裝作沒看見。直到人群由我身後經過以後,才又倚著站牌,等候遲遲不來、該死的公車。摹的一輪黑影遮去我大半片天空,我皺著眉,抬頭瞪了黑影一眼,卻瞪著了裴健雄那雙黑亮清冷的眼。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又朝那男女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宛香玉正回頭探看。公車趕巧這時到站,我甩開裴健雄逕自上車。

也不知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湊興趕在這時候搭車,實在擠得不像話。等我好不容易擠到車月復間,早累得全身乏力。玫瑰常笑我是「蒼白少年」,一點逃難的本錢也沒有。這時候她如果在我身邊——一定罵我沒出息。玫瑰不知道,我之所以那麼「無能」,那麼討厭擠車,主要還是因為厭惡那種和陌生人身體肩背相粘黏的惡心感。還好這時候,在我身邊的是裴健雄——

我為了避開他不得已才上了這輛車子,然而我當然沒能甩開他。打從上車,他就緊跟在我身後,一直到我擠到車月復間,他始終不吭聲地如影隨形。

這司機的技術實在爛透了,車子顛來覆去的。偏偏站在我左右方那個足瞪三寸高跟鞋,一頭長發燙得又黃又焦像蛇尾巴的女人,好好在擺在眼前的把手不抓,硬是要橫過我身後,抓握車間的支架,害得我彎腰壓背,不舒服極了。我忍了又忍,請她換個把手,她還是相應不理,惹得我火冒三丈,挺直身子,肩臂用力狠狠往那女人手臂壓下去。那女人叫痛,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冷冷地回視她。誰怕誰!

裴健雄把一切看在眼底。他挪了挪身子,勉強騰出身前一小塊空間,對我說;「過來。」我想裝作沒听見,可是車子實在顛簸擁擠得不像話;再說,我實在惡心透了和一大堆陌生人身體粘貼一起的嘔膩,只有乖乖地站到他跟前。他雙手分別抓握住我身後的頂頭和車座間的把手身體環護住我,把一切令我惡心窒息的陌生人的騷動隔在距離以外。

兩人站的這樣近,講話就方便了。他低頭在我身邊說︰

「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凶悍?」

我盯著他,口氣不太好︰

「我本來就這麼凶悍。況且,許多事都是相對的,別人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他。如果對別人太客氣了,相對的,只有委屈自己。」

「可是太凶悍了,你心里又會覺得不愉快,破壞了一天的心情。」

這倒是真的。我嘆了口氣說︰

「所以,最好我不犯人,別人也都別來惹我。」

話聲剛落,車子一個大踉蹌,害我差點僕倒,還是裴健雄及時將我抓住。

「抓緊我。」裴健雄叮嚀著。我周遭沒什麼可供抓握的把手,車身如果不穩,我就跟著東倒西歪。我看了看,抓住他的手臂當把手。

他看我抓穩了,問說︰

「不是說好來找我的?」

听他這樣問,我又莫名地煩躁起來,回答的口氣很不耐煩。「我是去了,可是沒看到你。」

「撒謊!」他倒直截了當︰

「我一直待在辦公室,根本沒看到你來。」

「是嗎?你沒看到我?」我哼了一聲︰

「我看到你倒看到了什麼香什麼玉的。」.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標準任性、嫉妒、小家子氣的小女子姿態。可是我心里實在又酸又氣,控制不住那種酸意。

「你既然去找我了,怎麼不叫我?」他居然還笑得出來,滿臉泛濫的得意。

我沒好氣的回他︰

「怎麼叫?叫你裴健雄還是裴老師?」

他玩味地注視著我,唇角一抹邪惡的篤定。

「生氣了?嗯?」

我別過頭,心里氣他竟然什麼也不解釋。

他將我的臉扳回來,拍拍我的臉頰說︰

「好了,別氣了。你總不能要我一句話也不跟別人交談吧!」

車子這時進入市區了,觸眼盡是繁華的景象。車廂內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因應有這片繁華最原始的如喚。

裴健雄攬住我的腰,避開人群的騷動。

「別再胡思亂想了。」他手用力,將我更帶近他身前,幾乎是緊靠在一起。「我說過,我誰都不要,只要你。你才是我最寶貝的。」

他的話聲低沉充滿誘力,我只有亂七八糟的點點頭,軟弱在他的溫情下。然後我抬起頭,視線越過窗外,叫了聲「糟糕」,抓住他,一路擠下公車。

這路邊的景色全然不對,我搞不清是一開始就搭錯了,還是坐過站。只有楞楞地看著裴健雄。他給我一記爆米花,大聲說︰

「小迷湖,是不是坐錯車了?」

我一勁地對他傻笑,他朝我搖搖頭,攔住一輛計程車,把我塞進車里。

「進去吧!迷糊蛋,別一直站在那里傻笑!」

天空仍然未見清朗,可是低垂的長空,散透著幾些撩人遐思的天光。

2晴空碧麗如洗,美麗的暑假已經過了一半,時距明年七月六考的日子也往前推進一個月。幾乎每科任課老師都不厭其煩地提醒叮嚀我們︰高三了,該收收心了,好好為聯考打算打算。黑板邊角處每天變換的數字,也以顯明的姿態明白昭告我們,距離七月大考的日子不遠了。搞得人心惶惶,每個人都覺得自己任重道遠,少背了一篇論語孟子就覺得罪惡深重,對不起古聖先賢。倒是我,局外人一般,老覺得那遙遠得跟我扯不上關系,累得玫瑰和冬瓜每天見到我,催魂似的,這個要背,那個會考,直羅唆個不停。

這日子,荒涼得叫墜落。

而媽咪是完全不管我的事了,全心陶醉在她的愛情里。這樣也好,反正我也習慣了,少了媽咪在身旁反而更逍遙——雖然有時,只是有時,一個人在外游蕩時,看著天上的浮雲,想著想著,會覺得有點心酸。

家教林先生辭教以後,有半年了,媽咪提都不提關于我課業的事。媽咪既然不管,我也懶得為功課操心太多。好幾次冬瓜找我一起上家教班,我都不置可否。甚至暑假的輔導課,我也只是盡義務似的,每天背著書包搖搖蕩蕩上學去。反正只要到了就行了,至于心到不到,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甚至對于裴健雄,我也是全然心不在焉的神情。當他告訴我他答應林校長繼續任教一年時,我也只是「哦」一聲算是回答。我神游于自己的恍惚迷離中,陷身在虛無縹緲的空洞里。

就在那個時候,風里飄蕩吹來關于他和宛香玉曖味不明的呢喃。我听了,只覺得陌生得很,像是在听別人的傳奇,而忘了主角其實是自己。我的態度冷漠到冬瓜都看不過去,她把我拖到角落質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茫然地看著她。

「拜托你不要裝這一副死樣子好不好!」冬瓜竟然蹦出超乎她淑女端莊的粗魯話。「你不是跟裴健雄很好嗎?他怎麼跟宛香玉攬混在一起?」

我想了想,然後說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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