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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羅小扇 第5頁

作者︰長晏

他的話突然頓住,剛跳起的身子慢慢地瑟縮起來,臉上表情逐漸扭曲,嘴里正說著的半截話卡在喉嚨里,再也說不下去。

林彥指著他,「你、你又想耍我是不是?我不會再上當了,你少裝蒜……喂、喂!樓老五你怎麼了……」

遠處的小扇看到此景,驚恐地叫了出來。

他為什麼會遇到這麼拙的事呢?樓江槐欲哭無淚。

「怎麼……你們兩、兩個都……沒事,我……卻、卻拉個半死?」說完這句話,他覺得自己似乎快要斷氣了。

「是不是你插肉的樹枝上有帶毒的蕈子,沒注意連肉一塊吞下去了?」林彥的聲音听著像有點幸災樂禍。

「怎……麼……可能?!」嗚!包是出氣多入氣少了。大家吃的是同一枝上的東西,為什麼別人都沒什麼癥狀,卻惟獨他拉肚子拉得奄奄一息?

咦?他好象看到林子臉上閃過一種有企圖的笑意,一定在打什麼鬼主意,咒他被三哥親得三天也洗不淨臉上的口水,哼!

「你現在還能不能動啊?別老是要我背你上茅房,你重得像頭豬,你知不知道?」

「我……要、是……能……動……」實在沒力氣說下去,他用眼神表示自己對小林不秉行「助人為快樂之本」的高尚品德的唾棄之情。

「那就好。」少年慢條斯理地從身後拿出一把磨得雪亮的刀子。

樓江槐的眼楮慢慢瞪大,不是吧?親他的明明是三哥,為什麼他要替三哥受罪,不要啊……

「樓老五,到時候你的模樣一定很好看。」

少年冷酷地笑著,刀子越湊越近。

「胡子大叔,我煮了生姜水,你喝一點,暖暖腸胃。」

天音乍現,樓江槐的眼神立刻飄向掀簾而入的菩薩娘娘--小扇,救命啊!

正捧著一大海碗熱騰騰混濁濁的液體進來的小女孩看見林彥手里的刀子,不由得愣了愣,「林大哥,你要做什麼?」

「他……要……」害我,本來就沒力氣說話,又被眼前明晃晃的刀子逼得自動消音的樓江槐只能將求救的眼波一個個拋向小扇。

「小扇,以後他再也不是妳的胡子大叔了。」少年對著女孩笑,格外和藹。

不是胡子大叔,難道是胡子大嬸?樓江槐好想哭,嗚……三哥,你千萬不要回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林、林大哥,你不要殺胡子大叔,他今天還帶我們吃了肉,雖然他自己吃得拉了肚子……」小扇有點結巴,手里的水碗抖啊抖。

「誰說我要殺他?」少年啐了一口,「小扇,妳把碗放一邊、別燙著。」

是,是不殺他,但比殺他還殘忍!樓江槐不顧一切地喊︰「救……」

「閉嘴!」冰冷的刀子挨到他臉上,林彥喃喃地道︰「我一直都懷疑,嗯,沒錯,一直一直都懷疑……」

一刀--

「啊!」

兩刀--

「啊啊!」

三刀--

「啊啊啊……」

慘絕人寰的叫聲響徹雲霄,嚇得小扇花容失色,窗外隱隱傳來雞飛狗跳聲。

當一切歸于平靜,少年倒吸一口涼氣。

「樓老五,你有二十歲嗎?」

樓江槐在炕上躺到第四天時,樓三哥回來了,見到將腦袋包成棕子的老五時大吃一驚,關切地死命扒掉繞了不知多少層的布帶後,同胞手足很沒義氣地笑倒在地上直打滾。

「樓老三,你這沒情義的畜生!」樓江槐恨得腸子打結。

「林、林子,三哥太……佩服你了,咳、咳咳咳!」樓三哥抱著林彥喘著粗氣,笑得累死他,他整整三天日夜兼程送信都沒這樣累。

林彥慢吞吞地道︰「我一直懷疑,怎麼你看起來比他年輕得多,卻是他哥哥,後來便越看他的胡子越覺得有問題,所以……」

「沒、沒錯,老五就是覺得自己生得女敕,拾回家的孩子沒一個肯叫他一聲爹,才……噗、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樓江槐狂叫一聲撲過林彥去,「你整死我吧,整死我吧!」

樓三哥拖著林彥閃開,「他留了整整三年,才勉強讓家里的孩子們叫他一聲五叔,結果你『刷刷』幾刀就……」

樓江槐捶得炕磚「砰砰」響,「你整死我吧!整死我吧!」

「他雖然常常被家里的小表揪胡子,但從來沒這樣『徹底』過,這次回去,不知誰還敢認他,鐵定了會笑翻一家子人。」

吼叫聲上達天庭,「整死我吧!整死我吧!」

「胡子太叔?」怯怯的小手扯住他。

「小扇,嗚嗚嗚……」七尺血性漢子撲進小女孩的懷里放聲大哭。

林彥倒沒什麼愧疚感,「難怪他明明都不瀉肚了,還一連幾天賴在炕上不肯起,原來是覺得沒臉見人……」

「樓老三,我不宰了你難消我心頭之恨!」樓江槐氣沖如牛斗,勢如猛虎撲兔。

樓三哥拽著林彥抱頭鼠竄,「喂喂,關我什麼事!」

「子不教父之過,你既然一心收他做干兒子,他的錯當然是你擔!」

「誰要當你們樓家的義……」

少年的抗議淹沒在已不是太胡子的樓江槐的滔天憤怒里,樓三哥傷未全愈,自是抗不過兄弟的蠻力,林彥就更別提--沒逃出幾步就被樓江槐一手揪住一個,「快,小扇,去把柴棚門打開!」小扇從沒見過樓江槐發火,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拔腿就往柴棚跑,一把拉開柴棚門。

「乖,去找根捆柴的草繩。」揪著兩人來到柴棚,樓江槐惡狠狠地獰笑,「多好啊,父帶一家親!」

樓三哥明智地不吃眼前虧,努力賠著笑,「不不,他從來沒答應認我做爹,咱也不好佔人家便宜不是?」

「踫!」一拳扁過去--

林彥臉色一白,「他身上有傷!」

「我管他死不死!」樓鞋槐怒氣沖天,「林子?」

林彥退了一步,結巴道︰「你敢打我,我、我下次就不止刮你胡子這麼簡單……」

「胡子?那是我的命!」沒有胡子,他怎麼見人?他的尊嚴何在?!

「小扇,繩子。」

躲在柴棚門口的小泵娘迅速將草繩呈上。

「好乖,快回屋里,這里冷。」

小扇一溜煙兒跑走。

「林子,你十六歲了,已不算小孩了,我就不用手下留情嘍。」樓江槐瞇起眼,就像當初林彥舉著刀子割他胡子時一樣冷酷。

樓三哥和林彥一起叫起來︰「樓老五,你發什麼瘋?!」

樓江槐攥住手中草繩,一步步緊逼過去。

「讓你們也嘗嘗什麼叫切膚之痛、什麼叫身處寒窟。」

夜,靜悄悄的,偏僻的小山村里,沒有長明燈的浮囂,沒有徹夜笙歌的鼓噪,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像自遠古以來就一直沉睡至今,從不曾轉醒過。

這樣寧靜古樸的地方,是夜不閉戶的……一道人影悄悄潛進羅老爹家的破草房。

樓江槐才一警覺,就被制住了穴道,而隨後熟悉的聲音讓他又松了一口氣。

「老五,你果然夠狠。」樓三哥咬牙切齒。

懷里的小女孩動了一動,他壓低聲音,沒好氣道︰「三更半夜的,你亂竄什麼?別驚醒了小扇。」

「你放心,不會驚到她,即將受驚的是你。」竟敢把他和林子捆在一起丟在柴棚里不聞不問,這可是數九寒天啊,他倒沒什麼,林子一個南方水鄉長大的孩子哪受得住這個,要不是他用身子暖著,早就做了異鄉野鬼,他內傷未愈,使不上真氣,花了整整三刻鐘才掙開繩子抱了林子回來,想起來他就心如刀絞,那麼好的孩子,老五也狠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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