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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 第14頁

作者︰藤萍

「他只是不愛她而已。」林婧明打斷她,皺了皺眉,「就算我知道了也不知道怎麼幫他們,你要我……」

「你不是喜歡他嗎?這麼大的事,難道你一點感想也沒有?而且——」斐荼靡看了她一眼,又嘆了口氣,「難道你不知道你喜歡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嗎?你……你……大家都以為你是很主動的那種人,競蘭自殺了,你以為大家會怎麼想?」

林婧明驀然睜大眼楮,「又不是我去挑撥離間,奚競蘭要自殺關我什麼事?」

斐荼靡苦笑,「那是我們才知道不關你的事,可是別人不知道……一個早上我已經听到好多你怎麼做第三者,怎麼逼得奚競蘭自殺的故事橋段了,你要听嗎?」

「不要。」林婧明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現在——大家都以為是我逼得她自殺?」

「至少你要知道有些人,」斐荼靡強調,「有一部分人那樣想。」

林婧明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她活到二十歲從來一帆風順,這麼被人猜疑杜撰故事還是平生第一次,沒想到什麼倒是先笑了出來,「大家的電視劇也看得太多了吧?」

「你不生氣?」斐荼靡倒是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會氣死。」林婧明那麼自以為了不起的女人,她知道她很自負,被人這樣說還以為她會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結果她似乎只是有點匪夷所思。

她聳聳肩,「別人愛怎麼想怎麼想,我管不著。」望了學校里的醫院方向一眼,她郁郁地說︰「這次團長又要倒霉了,我想不通競蘭為什麼要自殺?莫名其妙的女人。」突然下了決心,「我去看她,問問是怎麼回事?」

「喂?你去看她?」斐荼靡開始覺得這個女人也有點問題了,「你去看她不會把她刺激得又自殺?你去看她大家又要說你去人家病房耀武揚威……」

「耀武揚威?」林婧明說去就去已經往醫院的方向走,聞言回轉來,「我去說清楚是團長不要我,讓她放心不要自殺,這麼有功德事,誰敢說我耀武揚威?」

「喂!」斐荼靡本想追上去,但是想想不合適,還是頹然放棄。看著她往醫院里走,一顆心七上八下,婧明這個女人真的沒有問題嗎?去告訴奚競蘭藺霖不要她.真不是婧明的風格,為什麼看著她慢悠悠往醫院晃的背影,油然有一種淒涼的感覺?婧明之愛藺霖,究竟是愛了多少?又能不在乎多少?不在乎多久?

她走過校道的時候,也許是斐荼靡這麼說,似乎人人經過她身邊都在竊竊私語,也似乎每個人看她的眼光都很奇異。一貫覺得她走過別人看著她的目光是羨慕是崇拜或者是妒忌什麼的,現在才知道原來目光還有更詭異的顏色,也許比鬼怪更容易殺人。她不知道那目光是自己的幻覺或是真的,也許只是她自己都懷疑︰她是不是無意中威脅了奚競蘭而導致她去自殺?

原來犯罪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咿呀」一聲,她問了奚競蘭的病房推門進去,入目看見藺霖端了椅子坐在床前,一個隻果削了一半,床上空空的,被褥疊得很整齊,奚競蘭不在。

「喂……」推門那一聲分外的清晰,竟讓人有些心驚肉跳,林婧明難得局促起來,「她人呢?」

藺霖抬起頭,他沒看門口,他看床邊的雜物台,動了一下手指,那個隻果削了一半但是削開的地方已經變成褐色,看來他停手很久了。

「她爸爸媽媽接她國家去了。」

林婧明松了一口氣,是松了一口大氣,突然覺得一路過來設想了種種可能的言辭煙消雲散,對著藺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喂。」

藺霖先抬起眼,眼神往上而後才抬頭,這顯出藺霖和張凱皚完全不同的節奏。林婧明目不轉晴地看著他抬眼再抬頭,藺霖做事不急不徐,節奏總有點拖,但偏讓人覺得是恰到好處的好。他永遠不會打翻東西或者大喊大叫,也不會用凌厲的目光逼迫人,有點靜、有點笑,只是如此的一個男生,為什麼在他身邊總有那麼多傷害的事?她想不通,「競蘭他爸給她辦了休學手續,她要休學一年。」他說,聲音依然是那樣,沒有什麼感慨,依然有點微笑。

但是她看見了他臉上有幾塊淤青,絕對是給人打的痕跡,「她爸爸打你?」

他笑笑,沒說什麼。

她走過來拉一張椅子坐下,凝視他。

凝視了他八秒之後,藺霖終于微微一笑,「干嘛?」

「她為什麼要自殺?」林婧明托腮看著他,「你害的?」

他靜了一陣,點了點頭。

「為什麼?」她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昨天她生日。」藺霖動了一下手指把隻果放在桌上,「我說我們分手吧……」

「你不是說不會和她分手,因為你怕她說要去死嗎?」林婧明的記憶力可不是吹的,和電腦硬盤有得拼。

「你不是說她說去死只是說說而已,我們應該分手,這對她比較好嗎?」他靜靜地說,手指剛剛離開了隻果。

她與他面面相覷。她啞口無言,半晌她答「你干嘛听我的話?」

他也啞然,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知道啊……突然間覺得有道理。就那麼說了。」

她瞪著他,她絕對是以一種惡狠狠的目光瞪著他,像被拉下水犯罪的脅犯不甘不願地瞪著主謀一樣,末了軟下來嘆口氣︰「反正……反正她最後也沒死掉,反正被她爸爸媽媽接回去了,對她比較好吧。」

他依然勾起嘴角笑,「嘿嘿。」

她也跟著「嘿嘿」地笑,「我很寬容自己。」

「嚴格要求別人?」他玩笑。

這古老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笑了,「嘿嘿。不管怎麼樣,反正你們分手了,競蘭回家有爸爸媽媽看著也比較好吧?過幾年把你忘了就好。」

「自己的事情在別人說來倒是無關痛癢。」他說。

「你什麼意思?」她怔了一下,藺霖的語調听不出諷刺的意思,那底蘊卻比諷刺更涼︰他在平訴一種現實,那現實比水還涼薄。

「沒什麼。」他又那樣勾起嘴角笑笑,這次婧明看清楚,那笑比之前更多了一層冰涼的意思,冰封在他自己身上。他似乎又確確鑿鑿地把奚競蘭在身上劃的那道長長的傷口,劃在他自己眼楮深處了。

「算了……反正她已經走了,你解放了。」她面對著這樣的藺霖,一而再再而三地覺得無法交流,他的心思飄忽無神,深邃也迷離,不知道存在在哪里,「反正不管怎麼樣,她沒死…-」她甚至覺得和他對話都很困難,不知道他的心在哪里、不知道他究竟想不想

听,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在听。手機突然響了,「喂?」她一手捋開一頭快要散掉的頭發,一邊接電話,「哦,我現在去,好,我很快就過去了,就這樣了。」收線以後她避開藺霖的目光,側過頭去。

「我BF找我,我走了。」

藺霖微笑,很禮貌地問︰「你男朋友?恭喜恭喜。」

「是張凱皚。」她本要坦然地說.但話說出口卻成了倉促的語氣,頓了一頓。這房間整個宅氣都在驅逐她。「我走了。」

她落荒而逃。

藺霖伸手去拿被他擱在桌上的隻果,手指一顫那隻果掉在地上,碎屑濺出去三尺。他靜靜地看著那摔壞的隻果,也許看見的人以為他想著很重的心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什麼也沒想,只是在听一些聲音——

「她為什麼要自殺?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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