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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狐 第26頁

作者︰顏芳

「公子看見什麼了?」

「我看見——邢楓——不,你這里有別的女人嗎?丫鬟什麼的?我看到一個相貌非常像我一位故人的人。」

「公子眼花了吧?」明蕊眨眨眼楮,不明所以,「我說過我要嫁人了,所以鴇兒將我的丫鬟全收回去了。我連洗臉都要自己打水呢。」

她見青湖表情沉痛,試探著說︰「或許是公子眼花了。要知道當你思念一個人的時候,到處都會出現她的影子。」

青湖也眨著眼楮,「思念?我為什麼要思念她?」

明蕊笑了,「為什麼要思念一個人,我也不明白。你看對了眼,你想和他在一起,天天早上看到他,晚上和他一起睡覺,見不到他就會想念他……總之,就是愛上他嘍。」

青湖離開雲州城的前一天晚上,偷偷潛入司徒府看望辛瑤瑤。辛瑤瑤剛剛新婚,經過情愛的滋潤更加美麗。她和邢楓明明有相同的眉目,卻不是同一個人。即使天天看著她,撫模她,感覺和邢楓還是不一樣的。

青湖沒有固定的目標,所以他打算去邢楓的家看看。她十歲以後居住的地方,不知道是什麼樣子。路途中打尖時,他常常點幾斤牛肉和剛出爐的白饅頭。雪白清甜的饅頭味道很棒。邢楓是吃素的,她最怕葷腥味道,但是她常常會點幾道葷菜給青湖。既然她討厭葷腥,面對咕咕叫的雞子,她是用怎樣的心情殺死它們炮制出精美的佳肴?青湖越來越不了解她了。

睡覺的時候,青湖做了夢。

因為夢里的邢楓是活著的,所以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邢楓微笑著看著他,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瞳不是毫無生氣地緊閉著的,而是帶著微笑的弧度深情地看著他。

他遲疑著走過去,很害怕她會立刻消失不見;遲疑著伸出手時,他發現自己的雙手在微微顫抖著。為什麼會顫抖呢?他不想在夢里被她喝令閉嘴,所以沒有發問。

青湖緊緊摟住她,在他的懷里,她的身體柔軟溫暖。抱著她的感覺非常愉快,他簡直不想松手,他說︰「原來你還活著。你死了只是我的一個夢吧。」

邢楓什麼也沒說,只是微笑著。

「不要離開我,不要消失掉。」他在她耳邊說著。

清晨醒來,她還是立刻消失不見了。

他無比惆悵地看著空空的雙手。

邢楓的家距離雲州城很遠。青湖其實可以利用蠱狐的能力瞬間就到達,但他選擇了走路。他一個人行走在路上,日子平淡而勞累,惟一的意外是遇到打劫的搶匪山賊。其實青湖完全可以把他們全部殺死,或者干脆離開現場,但他總是待在原地,裝作很恐慌的樣子,讓山賊搜遍他的全身,得意洋洋地拿走用障眼法變幻出來的金塊銀子或其他珠寶首飾。

偶爾青湖會偷偷溜去看他們發現金子變成土塊時沮喪驚慌的樣子,偷偷地笑,然後離開。他的行為其實很無聊。但是想到他旅途的終點是沒有任何人等待的房子就不願快步行走。旅途中他重新看過《西游記》,那個執意要用腳走過萬水千山的固執和尚,是否早就想到了成佛以後是漫長而無趣的生活?他還是很喜歡孫行者,豬悟能吧?美麗的妖怪誘惑他時,他是否也會把持不住?

青湖漸漸了解唐三藏的寂寞心情。

青湖在秋日的午後來到藤花深處的房子。牆背陽的一面爬滿爬山虎,即便是秋天仍然生命力很旺盛地綻放著盎然綠意,柔軟的藤條纏繞著從老樹上掉落下來,嬌艷的淡紫色小花成群列隊地開放在縴細的藤條上,飄拂著鋪滿柔軟黃葉的地面。

大門發著吱呀衰老的哀吟緩緩打開,應該要上油了,青湖考慮著修繕的方法走進去。通過不長的甬道,走到堆滿塵土和腐敗葉子的院子里,他張望著,面前是四間完全相同的老式房子。憑著直覺他走進右手邊的房間。

套上鏡套的銅鏡放在梳妝台上,窗台邊放著只繡了一半的繡品,掃落灰塵,才發現雪白的緞子上繡著兩只鮮艷的鴛鴦。床邊小矮桌上放著食盒,里面只剩一半黑糊糊的東西應該是女孩子喜歡吃的甜食。

總之,房間里到處流露著主人匆忙離去,一會兒就會回來的跡象。邢楓听說她已經不能活下去,想必是相當震驚的。或許她根本沒考慮過立刻報仇。雖然仇恨天天在腦海里燃燒,要殺死活生生的人對女孩子來說還是相當困難的事。

青湖突然意識到,如果她沒有生病,或許她根本不會作出報仇的決定。只會每日活在不能報仇,無能為力的苦痛中悠閑平靜過過日子。

是疾病澳變了她。

他無意坐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順手拉開雕刻著梅花圖案的小小抽屜,里面放著幾樣簡單的首飾。邢楓一向喜歡式樣簡單優雅的首飾,她很會利用簡單的東西將自己打扮得清雅無比。想到這些東西曾停留在邢楓的頭發上,縴細的脖子上,他情不自禁地撫模來又撫模去。

另一個抽屜裝著象牙小梳子,篦子等梳妝工具。梳子上纏繞著幾綹斷發。他將頭發很仔細地解下來,一根根排好,細心放到干淨手帕里。這麼做完,他又很費解。做這個干什麼?邢楓已經死了,這幾根頭發根本不是邢楓。頭發不能對他微笑,不能和他說話,也不能做菜給他吃。但他仍然將手帕折好放進衣襟。

巨手猛然揪住,心髒的疼痛驟然襲擊了他。他疼痛地彎子,一手撐著胸口,一手緊握成拳放在桌子上。

灰塵被他推開,暗紅色的桌面上劃出干淨的豎線。

突如其來的寂寞籠罩著他,坐在邢楓的家里,他突然意識到,邢楓是真的離開他。他再也不能觸模她,即使想听到她怒吼他的聲音,也是絕對不可能了。

他緊緊閉上眼楮。

第10章(1)

春暖花開的時候他再次回到雲州城。這些年他的生活很有規律。春天到達雲州城,看望辛瑤瑤;秋天回到邢楓生活十年的家里,度過一個冬天後再次啟程到雲州。漫長的時間就在奔波中度過。

當空中飄灑著灰塵一樣討厭的寒冷雪花時,他就窩在那個有藤花的家里,喝茶,寫字。他已經學會寫字,可以寫一手飄逸飛揚的好字。附近有私塾問他願不願意當先生教小孩子,他很有禮貌地拒絕了。當然,他盡量避免和外界接觸,因為他的臉仿佛隔絕于時光之外,仍然光潔毫無皺紋。

時光緩慢而細心地改變著辛瑤瑤的臉。那張和邢楓一模一樣的美麗臉孔,近來已經變得和邢楓不太一樣。額頭和眼角增加了皺紋,微笑的時候嘴角的紋路讓她的笑容不復年輕時的甜美。同樣的,白霜也染上司徒持的兩鬢,當他和辛瑤瑤並肩而行時,兩個人仍然那麼般配。辛瑤瑤生了很多美麗的小孩子,每一個都有著漆黑的頭發和桃花般鮮女敕的臉蛋,可惜沒有一個人保留了辛瑤瑤的容貌特點,反而都比較像司徒持。青湖看到那群兒女,不禁有辛瑤瑤這些年都在干什麼,她做的全部是白忙的感覺。

偶爾和他們擦肩而過,辛瑤瑤早就認不出少女時傷害過她情郎的男子,連看也不看俊美的年輕人一眼。

司徒持一次狐疑地望著青湖離去的背影,喃喃說︰「不像,不太像。年紀不對。」

辛瑤瑤仍和年輕時一樣愛吃醋,馬上回頭看看,青湖已經消失在人海中,她回頭諷刺丈夫︰「是你在外面生的野孩子?你感慨良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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