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情不會只有一次,不要顧念我,展翅飛翔吧。
不管在什麼地方,我都會默默的為妳祝福。
瀟
唐恬握著信,覺得自己像是墜入了冰窖。
「我不要原諒你……我才不要!」她蒼白著臉低喃,「我絕對不要原諒你……他到底去哪兒了?告訴我,快告訴我!」
劉秘書忍不住落淚,李律師輕輕嘆息,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你們都不告訴我?沒有人要說?」她瀕臨瘋狂,「說話呀!版訴我,他人在哪里?」
還是沒有人回答。
她再也承受不住,抓著信跑出去,狂亂的攔了出租車,匆匆趕到永嘉工作的飯店。
她沖進廚房,永嘉被她嚇了一大跳。
這個溫柔甜蜜的小泵娘,臉孔比冰霜還雪白,兩眼冒著熊熊火焰,發絲散亂得嚇人。
她抓住永嘉,「你一定知道!你一定知道蕭瀟去哪兒了!他不能撇下我!不會有下一次的戀情的,不會有!我這輩子只要他,活著也跟著他,死了也跟著他!他在哪里?他在哪里引快告訴我呀!快說!」
她尖銳而絕望的聲音響徹廚房,讓永嘉的眼眶紅了。
「我還不知道。」他為難的回答。
「你會知道的,對不對?你是蕭瀟的好朋友,他會告訴你的!我要去他身邊,我……」她臉上布滿悲痛與瘋狂。
「我不能違背他的希望。」永嘉硬起心腸,「他不願在妳面前死去。」
「他不會死的!」她尖叫起來,「他才不會死!他說過不會讓我孤苦無依的,他愛我……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撇下我!」
「他得的是……血癌。」他低頭,「唐恬,妳要了解他的苦心。」
許久許久,她說不出話來,臉孔越來越蒼白,「……那麼,誰了解我呢?誰了解我的心情呢?」她退了一步,又一步。
「我並不是希望得到他的保護才愛他,而是因為他是他,所以才愛他的!難道?愛的人不該在艱難困苦時相互扶持嗎?我只要待在他身邊就好了,我不要遺產、不要房子,沒有他……我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要!」說完,她狂亂的跑出飯店。
永嘉追了出去,卻已看不見她的蹤影,他焦急的聯絡劉秘書。
兩人幾乎把大台北翻遍了,卻依舊找不到人。
永嘉焦躁起來,「我去他們家看看。」
「我去過了,沒找到。」劉秘書很無奈。
他爬爬頭發,「我再去找一次。」
迅速趕到蕭家,永嘉焦急的在主屋和花園找了一遍,卻一無所獲。
他愣愣的坐在蕭瀟的床上,仔細想著交友單純的唐恬會去哪兒?
懊不會回唐家去吧?他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可心里卻越來越不安。或許……還是去唐家問問看……
嘆了一口氣,他站起來,視線瞥過蕭瀟的大衣櫥……
腦中一個念頭閃過,他猛然拉開衣櫥門,果然看見唐恬木然的坐在里頭,懷里抱著蕭瀟的外套。
「唐恬……」
她原本宛如花朵盛開的煥發臉龐,現在卻像是枯萎了。
「其實,我可以重新開始的。」她的聲音空空洞洞的,「我存折里有錢,而且也有工作……」
銀光一閃,蜿蜒在臉龐上的,是絕望的淚。「但是,我沒有地方可以去……沒有蕭瀟……就什麼都沒有了。」
永嘉蹲下來,盯著她好一會兒,「妳還能繼續做甜點。今天的曠職,我不會計較的。」
蕭瀟說,他還想再吃一次她做的焦糖布丁。
在又冷又深的絕望中,她看到一絲光亮,是那麼的微弱,卻是唯一的光源。
「我想做布丁,我想做焦糖布丁。」她夢游似的站起來,穿上蕭瀟的外套。袖子這麼長,她的手都看不見了。
「我要等他回來……他會回來的。」她像是唱歌一樣的喃喃念了又念,「我要做布了給他吃……他一定會回來的。」
第八章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和過去一樣。
唐恬依舊是每天上班,只不過,她的工作時間又延長了,且破例成為這家階層分明的飯店廚房里,唯二個不到二十歲的主廚,負責從下午到晚上的所有點心。
她每天幾乎是狂熱的、虔誠的制作點心,像是所有的青春、所有的生命,都奉獻給每一道出于她手中的甜點。
沒多久,這家五星級飯店的甜點便引起了一陣旋風,永嘉不得不承認,這嚴重的打擊沒有影響她廚師的天分,反而因為絕望中的一絲希望,讓她的才能發揮得更加淋灕盡致。
真的是……魔性般的甜點啊,吃過一次就上癮,令人欲罷不能。過分濃密的美味,像是在攻擊每個人的味蕾,在絕對的甜美中……隱含著絕望。
一種完美得近乎絕望的甜蜜。追憶著過往美麗的戀情,懷著可能不會再見面的恐懼……
這戀情成就了她的天分,卻也毀滅了她的人生。
「歇一歇吧。」永嘉勸著。她那種拚了命似的工作態度,讓同事們憐惜不已,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妳一個人住在頂樓花園,實在太空曠了。這樣吧,就當是來作客,我太太妳也見過的,她很喜歡妳呢,到我們家住幾天好不好?」
她使勁揉著面團,微笑響應,「……我喜歡住在空中花園。」
不,她哪里都不想去,因為……蕭瀟可能會回來。
她就是為了這最後的企盼而活著,為了等待而活著。直到分離,她才明白,蕭瀟對她的意義有多麼重大,她根本無法失去他。
她要活在蕭瀟生活過的地方,接觸他使用過的物品,才能夠真正的安心。
等他回來以後,就能夠了解--她,並不是需要人保護的溫室小花,她願意、也可以在患難中相扶持。
那麼,她……或許就不用再經歷這種生離死別的痛苦。
這點微弱的希望支撐著她。每天脆弱的哭過以後,她都拍拍自己的臉,要自己堅強點,不然……蕭瀟不會相信,她已經長大了。
她依舊每天早上起床整理花園、喂小鳥兒,將整個家打理得窗明幾淨,縴塵不染。蕭瀟工作的角落依舊整整齊齊的,像是主人隨時會回來一樣。
怎麼能夠離開這里?這里是她與蕭瀟唯一的聯系,有著數不清的回憶。
她頑固而執著的居住在這個空中樓閣,獨自一個人。
她已經無法離開了。
永嘉和劉秘書部曾擔心的來探望過,但是,她蒼白而憂郁的臉龐,露出美麗卻令人心痛的微笑,「我很好……真的。有蕭瀟的消息嗎?」
對于她的探問,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要說蕭瀟還在生死邊緣掙扎嗎?他的血型特別,親人之中沒有人跟他的骨髓配對成功,化療的效果不如預期,他吃了許多苦頭,卻只是越來越衰弱。遠嫁到美國的立人照顧著蕭瀟,傳回來的消息都很沉重。
他們怎麼也不忍心告訴這個已經陷入絕望中的少女,如此哀傷的消息。
「他還好。」永嘉努力下流露出任何哀傷,「他還好。」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在他臉上梭巡了下,低下頭,淚霧蒙了眸子。
「請告訴他,我也很好。」她溫柔的說,「還有,我等他回家。」
她孤獨的住在這個清寂的空中樓閣,將自己美麗的青春悶死,悶死在無盡的等待中,任誰也覺得不忍,卻無能為力。
就在難得放晴的嚴冬清晨,空中花園來了個意外的訪客。
圍著圍巾、拿著竹帚的唐恬,和一位中年美婦相對著,兩個人抑郁的神色是這樣的相似。
只一秒,唐恬便明白了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