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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灩 第5頁

作者︰沈韋

听出他的言不由衷,水染灩一雙明眸閃了閃。

「呵!呵!」陳老板干笑兩聲,由魏無極的言詞中並未察覺有任何不悅,想必對雪柔印象不壞才是。

「不知魏公子對小女印象如何?」顧不得水染灩在場,陳老板豁出去,趕忙打探魏無極對雪柔有意無意,好讓他再琢磨、琢磨。

「陳姑娘是位好姑娘。」他模稜兩可道,沒說出對陳雪柔喜歡與否,任憑陳老板兀自猜測。

「哦?就不知雪柔和魏公子身邊的人相較,在魏公子心底是孰勝孰優?」

「兩人各具特色,無從比較。」這話算是給足陳老板面子,事實上,他早忘了陳雪柔的模樣。

他的話引起水染灩的質疑,會嗎?在他心底她是具有特色?而非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奴。不!她不相信他的話,和他相處太久,早模透他的個性,他不過是說場面話,讓陳老板志得意滿,此番話根本不是出于肺腑,她何需為場面話而心思煩躁,失了平時的冷靜。

沒錯!女奴是不必具有特色,只要听話就夠了!她不必在意,他的話並無任何含意。

「呵!呵!」陳老板干笑兩聲。心下無法贊同魏無極的話,因為那不免將雪柔的身分貶低。

陳老板打量水染灩,不可否認,她是個漂亮、艷麗的女人,可以輕易吸引男人的注意力,換作他是魏無極恐怕也會舍不得放走水染灩,會不會魏無極心中打的主意正如他所想?

這可不成!那樣一來雪柔想得到魏無極的心,可是難加上難,他得探探魏無極的口風才行。

「我瞧水姑娘跟在魏公子身旁多年,老夫不由得猜想,魏公子將來對水姑娘做何打算?」他在暗示水染灩跟在魏無極身邊已太多年,該是魏無極更換枕邊人的時候了。

話題談論到她身上,水染灩仍舊是無動于衷,她跟魏無極所簽下的是生死契,除非魏無極自願放手,否則她不會離開,這是他倆心知肚明之事,況且在旁人面前,沒有她開口說話的分兒,而她也不會將此事讓旁人知曉。

「我對她的打算似乎不關陳老板你的事,不是嗎?」魏無極微慍,惱于陳老板自以為是他的丈人,管起他的私事來,要知道,就算他真娶陳雪柔為妻,陳老板照樣是管不到他頭上來。

「呃?!是!是!是老夫多事。」瞧見魏無極的不悅,陳老板霎時冷汗涔涔,不敢再多事。

糟!他都忘了魏無極的可怕,居然膽大妄為管起魏無極的事來,希望魏無極大人有大量,忘了他先前說過的話。唉,他一時的失言,已壞了大局,已無緣和魏無極結為親家了。

陳老板神色敗壞,青白交接,扼腕不已。

「陳老板,我先告辭。」魏無極抿著唇站起身,神情有些不耐。

水染灩的動作永遠是和魏無極一致的,她跟著魏無極起身,不顧陳老板的挽留,相偕離開。

「魏公子,請別急著離去!魏公子!魏公子……」陳老板登時欲哭無淚,瞧他做了啥好事!

唉!再多的好話也留不住魏無極了!都怪他!都怪他得意忘形,才會得罪魏無極。

陳老板含著老淚,自我懲罰似的打著自己的臉頰。

出了陳老板的府邸,坐在馬車中的水染灩像只貓似的,螓首趴伏在他的膝上,魏無極一只手來回柔撫著她一頭秀發。

人是出了陳府,可他猶想著陳老板所說的話,將來對她做何打算,半垂著眼看著膝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兒,對她能做何打算,當然是永遠將她留在身邊,不許她離去,不論他的妻子是誰,皆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陳老板先前的話可影響了你?」他冷著聲問,想知道陳老板的話是否讓她再生二心。

「沒。」水染灩淡然道。她不會因明知不可能的事而受到丁點影響,是他多心了。

「真的嗎?」他不信她,嗓音益加冷冽。

「是真的。」察覺他的怒火,她變得更加柔順了,只差沒捱進他懷里,撒嬌乞求憐惜。

「曉得嗎,你此刻的表情和當年你父親將你賣給我時如出一轍。」表面上是一樣的順從,實際上並不。

他沒有忘記當年買下她的情形,寒冷的大雪日,她那好賭成性、販田賣地、散盡家財的父親執意將她賣入妓院的情景。

「那年你幾歲?」

「八歲。」她沉默了下,清冷回答,明白他的目的,存心要她無法忘懷當時的情景。

怎能忘?怎會?她永遠都忘不了父親當日對她的無情,任憑她哭求都不予以理會,直到她眼淚流盡,發現以她的力量是無法改變將來的命運,認命跟著父親同老鴇談論她的賣身價。

「因為你眼底的桀驁不馴,讓我搶在老鴇之前由你的父親手中買下你。」本來他只是路過,沒想要踏這蹚渾水,管起不屬于他的事,是她眼底的認命與不馴觸動了他,令他命家僕將她買下入府。

水染灩沉默了,可雙拳卻泄漏了她的情緒。是的!她永遠無法忘記那命定的一天,因為他的出現,改變了她的命運,但沒人敢保證,她隨他入魏府的日子是否好過在妓院。

不是她天生下賤,喜愛過生張熟魏、送迎往來的生活,只是跟著他讓她覺得好累、好累,多想能有日就此沉睡不再醒來,不知那該有多好。

「你會想念你父親嗎?」又一次,故意提起她不想提的人,是在考驗她的脾氣,含笑的眼覷向成拳的小掌,笑意揚得更為張狂。

「我早忘了他的模樣。」冷淡的口吻是不想多談。在入魏府沒多久後,便听聞父親因詐賭被抓而死在賭坊保鑣的拳頭之下。

雖然早忘了父親的長相,但她卻永遠記得父親抓她離開家,準備將她賣掉時冷酷無情的模樣。她常在午夜夢回時憶起父親冷血地粗言叫罵和粗手打她的情景……「呵!沒關系,我可以喚起你的記憶,你的父親從前是城西大地主的兒子,可惜大片祖產在他染上賭博的惡癮後,一塊塊賣出敗光,沒多久,你的母親便同別的男人跑了,留下年幼的你和你那不成材的父親,她的離去,使你的父親更加沉迷于賭博,沒多久便家徒四壁,不過幸好她跑得快,不然你父親同樣會將她賣掉抵債。」

他冷冷地述說她的身世,說話的口吻是抱持惡意的態度,在瞥見她的雙拳握得更緊時,嘴角的笑容擴得更大。

水染灩得不斷地說服自己深呼吸,方不至于受他的話所影響。

他為何要故意提醒她的記憶?提醒了她對他有啥好處?

沒!他要的是逗著她玩,想看她是否會受到傷害,甚至是哭泣,不會了!她的淚水早在父親無情地拒絕她的要求後已流干,再也淌不出淚珠來,她不會哭泣的!無論他如何逗弄她,她都克制得了情緒。

「你父親把你終生賣給了我,而你也把自己的終生販予我。」

他低低地笑著,在買下她後,他問過她,是否願意將自己的終生賣給他,沒有多加考慮,小小的她即點頭同意,她甚至沒想過那一點頭,將會為自己帶來什麼,只能說,當時的她太失望了,唯求有個地方能讓她避難,甚至是遺忘一切。

「嗯。」關于這點,她沒忘,她與她的父親一樣,將自己賣了出去,沒有絲毫憐惜遲疑。

成拳的掌心慢慢放松,漸漸攤平,勇于面對自己的過往,為了逃避父親將她推入火坑,她愚蠢地跳入另一個火坑之中,永遠都爬不出來,更不敢奢求有人會有辦法為她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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