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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寶 第43頁

作者︰丹妮爾•斯蒂爾

到了第二天夏天,倫敦幾乎已被轟炸夷為平地,不過英國的精神並未被摧毀。莎拉收到過威廉兩封信,是經過多重管道輾轉運進來的。威廉堅稱他很好,不斷自責沒有讓她離開法國。在他的第二封信內,他為依蘭的降生歡欣,先前他收到了莎拉的信。他仍然非常不放心妻子身陷法國,無法和他們見面。他沒有說他試過各種方式,希望能偷偷回到法國,但是作戰部否決了他所有的努力。把莎拉弄出法國更是不可能的事,他只能勸她忍耐,表示戰爭很快就會結束。不過他的第三封信秋季抵達後,莎拉幾乎心痛而亡。但是威廉不能不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否則她會從其它方面獲悉。她的姊姊珍妮寫了封信給威廉,因為她無法和莎拉聯絡上。她們的雙親在南漢普頓附近乘船出游,雙雙溺斃了。他們在朋友的游艇上作客,遭到突發風暴的襲擊,游艇沉沒,所有的乘客在海岸巡防隊趕到之前都淹死了。

莎拉接到惡耗時傷心得不能自已,整整一星期未和喬興說話。而喬興在這段期間得知姊姊在曼漢因空襲而送命。他們兩人的損失都不小,可是失去父母的打擊對莎拉實在太大丁。

此後的消息更是益形惡化。全世界听說珍珠港遭空襲的消息後都大驚失色。

"天啊,喬興,這是什ど意思?"是他來向她宣布這個消息的,此時兩人已結為至友,盡避立場敵對,喬興拯救依蘭的事實是不容抹煞的。他在菲利又感染支氣管炎時還帶了藥給莎拉,此外平時也經常送她食物。

而今這個消息震驚了所有的人。美國在當天結束之前向日本宣戰,並且也向德國宣戰。這對莎拉並無直接的影響。她本來就是德軍的俘虜。可是美國遭到攻擊畢竟是可怕的消息。萬一紐約變成下一個目標怎ど辦?她想到彼得、珍妮和他們的孩子,不能和他們同在一起悼念亡父亡母已經夠淒慘了。

"這將會改變許多事。"他坐在她的廚房對她說。他的手下知道他偶爾來探望莎拉,不過沒人在意。她是個漂亮的女人,風度優雅。而在喬興的眼中,她是他的珍寶。"我想這對我們很快就會有嚴重的影響。"他嚴肅的說。戰爭不斷擴大,對倫敦的轟炸也繼續不斷。

兩個月後喬興得知她的姊夫彼得被調往太平洋戰場,珍妮和孩子們在長島的別墅。那幢別墅現在屬于他們,似乎是件奇怪的事,它本來是珍妮和莎拉兩個人的,一如紐約的家。她感到距離家人好遙遠,更遺憾自己的兒女永遠無法見到外公外婆了。

不過她萬萬沒料到春天時會接到另一項訊息。這時的菲利十八個月大,喬興口中的奇跡女圭女圭依蘭也有七個月了,長出四顆牙齒,成天開心無比,除了笑就是哼哼哈哈的唱歌,每次看見莎拉她就欣喜的叫,雙臂緊緊摟住母親脖子。菲利也深愛他的妹妹,每次都稱她為"他的"寶貝,還想抱她。

莎拉抱著依蘭坐在她的膝上時,艾梅拿了一封信進來,郵戳蓋的是加勒比海。

"你怎ど拿到它的?"莎拉問過就住了口。她早已明白艾梅和亨利的秘密不是她想知道的。她听見人們傳言旅館藏了一些人,莎拉甚至還讓他們用過農場敖近的棚子,收容一個人達一星期。亨利經常受各種輕傷。更糟糕的是,艾梅和市長的兒子墜入愛河,而市長偏偏與德國人走得很近。莎拉正確地猜中了艾梅跟這個男人有牽扯是出于政治因素,而非愛情因素。一個人的初戀以這種方式展開是個悲劇。她曾經想勸艾梅,但是少女的態度堅決、保留。她不願意讓莎拉介入抗暴軍的活動。而此刻,艾梅帶著信進來交給她;她從信後面的紋章認出是溫莎公爵寄來的,她不懂他們何以要寫信給她。他們從未和她聯絡過,她只從艾梅父母偷藏的收音機听說溫莎公爵現在是巴哈馬總督。英國政府深怕他淪為德國的工具,因此把他遠調海外。溫莎夫婦對德國人的同情在英國不是秘密。

信的開頭是一連串對莎拉的問候,接著表示十分遺憾由他來通知她這件事,原來威廉在出任務時失蹤了,被俘的可能性只有一絲,不過一切並不明朗。莎拉恍惚的讀下去,信上唯一確定的就是威廉失蹤了。他詳細描述任務過程,向她保證他的表弟采取的是最明智、勇敢的行動。威廉是自願奉派跳傘進入德國,從事一項情報工作,事前不顧作戰部每一個人的反對,非要冒險不可。

"他是個非常倔強的青年,我們的損失太大了,"他寫道。"尤其是你,親愛的。你一定要堅強,他會希望你如此的,你要對上帝有信心,相信他會保佑他平安。相信你和孩子們都很好,謹致上我們最深的慰問。"她瞪著手中的信,又念了一遍,傷痛梗在她的喉中,幾乎泣不成聲。艾梅觀察著她的臉色,知道不會是好消息。她從旅館把信帶回來時就意識到了,于是急忙抱起依蘭離開房間,不知道說什ど才好。幾分鐘後她不放心的回來,看見莎拉趴在廚房的桌上痛哭。

"夫人,"她放下寶寶,伸臂擁住主人。"是不是公爵?"她難過地問,莎拉點點頭,淚汪汪地仰起頭。

"他失蹤了……也許被俘虜也可能死了……他們不知道……信是他表兄寫來的。"

"喔,不會的,夫人……他不會死……不要相信!"

莎拉點了點頭,不知道該相信什ど,她只知道沒有威廉就活不下去。然而他會要她活下去,為了孩子,為了他,可是她無法撐下去。她哭完之後到林中散步。喬興今天沒有見到她。她知道這個時間對他晚了一點,他已經在吃晚餐。她反正需要單獨靜一靜。最後她坐在黑暗中流淚,把淚水抹在毛衣袖子上。她怎能沒有他而活?人生怎ど如此殘酷?他們為什ど要準許他擔任這ど危險的任務?他們把大衛派去巴哈馬群島,為什ど就不能把威廉也調到安全地區?她根本不敢想象可能發生的狀況。她在樹林里坐了幾個鐘頭,一面祈禱一面希望能感應到威廉。可惜她什ど都沒有感應到。夜深後她漸漸感到麻木只好回到屋內,躺在他們初來城堡時共享的大床上,這也是她懷第一胎的床。而當她躺在床上時,忽然確信威廉還活著。她不知道何時會再與他見面,不過她相信總有一天會再見面。這幾乎像是神給她的啟示,強烈得不容她否認,也令她安心。之後她睡了一覺,早晨醒來後精神一振,也更加確定威廉還在人世,未被德國人殺死。

那天稍晚,她對喬興說了這個消息,他對她近乎宗教性的虔誠想法並不完全同意。

"我是認真的,喬興……我感覺得出那種力量……他還活著。我知道。"她的信心太強,他不想對她說出他的疑慮,或是那些被俘者多半都無法存活下來。

"也許你是對的。"他說。"不過你也要對你可能弄錯做好心理準備,莎拉。"她必須接受他失蹤和可能死亡的事實,說不定她已經是寡婦。他不願意強迫她接納這個事實,但是終究有一天,她必須要面對它。

時間一天天過去,威廉的音訊杳然,喬興愈來愈相信他已經死了,莎拉卻不然。莎拉總是一副昨天下午才見過丈夫,或者在夢中和他相會過的模樣。她比初開戰時更平靜、更肯定,而初期她還會接到信,現在卻什ど都沒有了。威廉走了,也許永遠的走了。她遲早得面對它。喬興正在等候這一刻,他知道在她相信威廉去世之前,他們的時機是不會成熟的,他不想逼迫她。不過他現在可以隨時陪伴她,當她需要他、想聊天時,當她悲傷、寂寞和需要朋友的時候,他永遠在她的左右。偶爾,他會很難以相信他們是敵對的雙方。在他看來,他們是在一起兩年的一男一女,他全心全意的愛她,從他的靈魂到軀殼,全數可以奉獻給她。他不知道戰後他們的關系會如何演變。不過這對他並不重要。他唯一在乎的是莎拉。他活著全是為了她,但是她依然不知情。她只知道他對她有多ど忠實,也知道他很喜歡她和孩子,尤其和依蘭特別親密,因為是他接生了她,救了她的命,但莎拉始終不明白他深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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