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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莊秋晴 第16頁

作者︰芭芭拉•卡德蘭

不過,那位「白衣姑娘」倒是像真的一樣。如果她真的是鬼,鬼會說話嗎?

他發現他對這個問題完全外行。他繞過巨大的橄欖樹,看到了馬房,也看到一個東西在前面移動。

他本能的停下腳步。

那個在晃動的東西就在馬房入口。一剎時,他又覺得那是他的幻覺。突然,那個東西又開始動了。

現在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只手。有手,必然有人。

他靜靜等著。

幾秒鐘之後,他發覺兩個人鬼鬼祟祟地移動著。他們的樣子明擺著就是不干好事。他們躡手躡腳地朝馬廄走去。

他們沿著屋子的陰影移動著。伯爵知道,白衣姑娘的警告來得正是時候。

他記起來,馬夫跟他說,莊上主要馬廄的門栓壞了。

那時候伯爵根本沒听進去。他覺得那並沒有什麼大不了。

馬夫們,不用說,一定正在馬廄那頭呼呼大睡,可是,不管怎麼說,他的行程是最後一刻才改的,那些不法之徒怎麼會曉得他住在那里呢?

他的便鞋踩在鵝卵石上毫無聲響。他一陣風似的卷進馬廄,他們正在克魯薩德的廊前,動手打開鐵門。

第一個人轉回頭來驚視著他。伯爵一把抓住他,朝下巴就是一拳,他整個人飛了出去。

另外一個人,個子較大,也凶悍得多,向他沖來。伯爵曾授業于當代最偉大的職業拳擊家杰克森先生,又在他的夥作曼多沙那兒習得拳擊技巧。這場打斗根本就是一面倒。

馬上,對手就被擺平了,倒在一邊,昏迷不醒。

伯爵這才大聲喊人過來。馬夫們齊奔過來,包括他的馴馬師巴克斯特和老亞伯特。

他們搜查了兩個昏迷的人,發現他們身上藏的藥。他們打算拿這個來蒙倒克魯薩德。

巴克斯特把藥放在掌中,交給伯爵,說︰「我很抱歉,大人。我順該留一個人守衛這些馬的。我以為我們在這兒安全得很!」

「我們得了一個教訓。將來可別忘了,巴克斯特!」

亞伯特拿著燈籠照那個身材較小的人,大聲叫起來。

「怎麼啦?」伯爵問。

「我看過這個人哪!大人。他住進蘭莊以來,到過馬房好多次了!」

「住進蘭莊?」伯爵注意地問。

「是啊!大人!他告訴我他最喜歡馬了,尤其是克魯薩德。」

「他是誰?」伯爵追問。

「他說他是小廝,大人!喏,您瞧,他穿著小廝的制服哪!」

伯爵往下看。在燈籠的光下,他看到他背心上的鈕扣和上面刻的紋章。

「把這兩個敗類給我綁起來,明天一早,我要把他們送交給馬場警官處理。」

「是的,大人!謝謝您,大人!我只能說我感到非常慚愧,居然發生這種事情。」

「還好我及時得到警告!」伯爵說。

「警告?大人?」

這個問題,伯爵走同屋子里時心里想,他自己也沒有辦法回答。

他走上樓去,砰然把紅屋的房門打開!

法蘭士服裝半卸,尚未入睡。

伯爵進來時,他臉上的表情又驚又愧。

「我給你十分鐘,你馬上離開這衷。」伯爵斬釘截鐵的說。

「怎麼……」法蘭士開口,卻被打斷︰「你要是聰明,最好離開英國。你的同謀一定會把實情告訴警察,你不久就會收到拘捕傳票的。」

法蘭士沒有說話。

一時間,伯爵幾乎想一拳把他摜例,想想又覺得這反倒有失他的尊嚴。

「十分鐘!」他重復一次。走出房間,將門帶上。

到了他自己的臥室,剛剛所發生的事在他心頭澎湃翻滾,他瞪視著剛才白衣姑娘出現的地方,良久不能釋懷。

他朝著她站立的地方走去。

一股似有似無的甜淡香味傳過來。他曉得了,是誰留的紙條,叫他不要喝那杯酒。

「先是我,然後是我的馬!」伯爵說著,抿了抿嘴角。

表是不會寫字的。就算會說話,也不至于會寫紙條啊!

他站著,雙眼直視她剛才站過的地方,然後把手伸到嵌板上,開始慢慢地撫模一塊塊嵌板。

在他記憶深處,好像有一個模糊的印象,有一次他和父母親到渥榭斯特的屋子里度假。

那楝屋子年代非常久遠,四周圍著濠溝。那時候他還很小,最喜歡那條濠溝了。

案母幾乎不怎麼照管他。他們並沒有其他的小孩,所以他和那里的管家特別親近。

避家是位很和藹的人,拿許多打仗的圖片給他看,還告訴他許多戲劇化的歷史故事。每個故事都和這楝屋子有關聯。算是這老屋的典故了。

他聰明又乖巧,管家告訴他許多渥榭斯特之役的故事。他說那位逃亡的國王,如何藏在一棵橡樹里,躲避後頭的追兵。

「他的部下有一些就藏在這房子里。」管家繼續說。

他指給伯爵看保皇黨當時匿藏的密道。他們躲在里頭,果然沒有被克倫威爾的士兵發覺。

要進密道里,伯爵依稀還記得,先要打開牆上的一塊嵌板,露出的洞口恰好能容一人進出。

他記得管家是按了雕板上的某一處才把門打開的,他腦中浮起他伸手模索按鈕的情景,還有密門打開時,自己欣喜若狂的神情。

現在,他的手指在繁復的葉片、花瓣中搜尋著,精致的藻紋,飽滿的穗粒,還有細巧的雕花他搜尋著,就在覺得徒勞無功的時候,突然找到了!

他用力按下,嵌板後的門應聲而開,他驚訝地發現門邊放著兩雙馬靴。

伯爵走回臥房,點燃了一只蠟燭,放在銅燭台上。

然後,高舉著燭台照路,穿過嵌板,覺得自己正從事一項有生以來最刺激的探險。

他輕緩地走著,不出一點兒聲音,一步步地登上蜿蜒狹窄的階梯。

有幾次他停下來觀察交會的其他密道,然後繼續往上爬。他看到前面有一絲亮光,心知已到了屋子的最頂端。

一剎時之後,他找著了他要找的。

修士房非常狹小,他看到靠牆擺著一張床榻,另一邊放著聖母像,四周圍著鮮花。

牆頭突出一塊狹窄的類似架子的平台。在以前,這顯然是那些避禍的修士們望彌撒的聖壇。

在這狹長的聖壇上,亮著兩根蠟燭,中間擺著一盆玫瑰。

在聖堂前面,白衣姑娘合掌跪著,祈禱的神情肅穆飄渺,宛若天人。

她的長發技在肩上,極淡極淡的金色,在燭光下看起來竟像銀的一般。

伯爵看得出她很致小細瘦,還像個孩子,不過她扣著扣子的白袍前襟卻顯出胸部柔輕優美的線條。

伯爵只看到她側面,小巧的鼻子挺直,十分古典。深濃的睫毛垂在自皙的雙頰上。

伯爵許久不曾看到跪地祈禱的少女。他倒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一住。

似乎本能地覺得房里並非只有她一個人,這個少女把頭轉過來。

伯爵發現他看到一到最大、最奇特的眼楮,似乎佔據了她整個面龐。

好一會見她沒有動。然後,她靜靜地開口了,聲音柔和婉轉,正是方才在臥室里跟他說話的語調。

「克魯薩德?」

這是個問題!

「它很安全!」伯爵同答,「我照你的吩咐,到它那兒去了一趟!」

她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長氣,發自肺腑,似乎整個人都松輕掉了。

「你是在為它禱告嗎?」伯爵問。

「是的!我恐怕……很怕很怕……你會……來不及。」她輕聲說。

「你的禱告應驗了。」

她慢慢的鈷起身來,伯爵問︰「你是誰?我幾乎以為你是鬼!」

她笑了,臉上的表情從極端的高深莫測,轉為十足的真實可親,卻也一樣可愛。

「白衣姑娘,對不夠?」她說,「你在長廊看見我的時候……我就希望你把我當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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