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她來到了夜店,即將出道的他們,每周二、周五還是在這里表演,藉此累積名氣與話題性。
在支持看的口耳相傳下,爭相目睹表演的觀眾暴增,她在人群中來回好多汝都找不到座位,直到他們開場,人潮往舞台涌去,遠離舞台的吧台空了,她才終于在這里找到位子。
雖然她對于音樂不是很懂,但今晚他們與觀眾的距離,她明顯感受得到,而且也看出來,問題在于他。
節拍都對,他也沒出錯,但就是有種違和感,跟其它三人的氛圍格格不入,同伴們想要彌補于是更加賣力演出,卻影響有限,反而更顯出過于刻意的勉強。
「怎麼會這樣?伍諍之前有這麼失常嗎?」
一旁的對話引起了紀向曉的注意,不遠處有個微胖的雅痞男人,他正皺著眉跟酒保說話,為了不被音樂蓋過,他的音量略大,連她這里都能听得清楚。
「沒有啊,他以前好得很。」女酒保回答,還有意無意地瞄了紀向曉一眼。「結果談了戀愛,心情整個大受影響。」
紀向曉知道那些話是故意說給她听的,Jov認得她,也知道她和伍諍的關系,但這樣明顯的挑釁並沒有激起她的怒意,只讓她感到擔慮。他這個狀況多久了?不會是從他們吵架之後就持續到現在吧?
她的疑問馬上得到了證實。
「他們到底要吵多久?都快一個月了!」雅痞男人翻了個白眼。「我可是賭上工作幫他們擔保,要是他再不恢復正常,發瘋的人就要變成我了!」
「誰知道?」Jov哼了一聲,又瞄了紀向曉一眼。「當人家女朋友的,都嘛是全心全意希望男朋友飛黃騰達,卻有人拚命在扯後腿,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不行……」雅痞男人望向舞台,沒听到她的話,皺起眉頭,喃喃自語。「要是他再不改善狀況,我會考慮換人,不能因為他一個拖累其它三個人。」
從他們的對話中,紀向曉已經听出來了,那個男人就是幫助他們重新出發的貴人,他的結論,
讓她心口猛然一跳。
不,他努力了那麼久,怎麼能就這樣將他舍棄?他只是一時失常,只要給他時間,他就會恢復
……想起剛剛Jov說的話,強烈的自責讓她渾身冰冷。
錯了,只要有她在,他就無法恢復正常,她已經將一個傲然自信的大男孩,重創得傷痕景累,卻因為愛她,因為不舍得她,他寧可自己吞下那些苦,仍然選擇留在她的身邊。
「如果那個女人有自知之明,就該放他自由,免得真的出道了、紅了,又在那里吵些有的沒有的。」Jov冷笑著再使出一擊,這次沒再看向她了。
這些話像是當頭棒喝,讓她清楚看見自己的存在有多殘酷。她竟然成了他的絆腳石,傷他、辱他還不夠,現在連他近在眼前的成功也要剝奪。
她能給他什麼?除了痛苦,什麼都沒有,她怎麼能繼續自私地將他綁住?他那麼年輕,他該去飛、該去闖,而不是被她困著,把他耀眼的光采全都磨滅。
心痛如絞,她卻緩緩地笑了,澄澈的目光注視著舞台上的他,過了一會兒,她斂回目光,留下酒錢,默默地離開。
「對了,你認不認識他女朋友?還是我找個時間勸勸她吧,看他們之間的關系能不能改善點。」雅痞男人回頭,完全沒有留意到紀向曉的離去,更不曉得他所想見的人剛和他失之交臂
目送紀向曉走出店門,Jov有點同情她,又覺得痛快。大家朋友一場,她真的不忍心伍諍就這麼被一個女人害了。
「用了,我想事情就快解決了。」
這是她最後一次享有身為女友的任性。
她要求他今晚九點之前抵達她家,不管有什麼天大的事,都必須排除萬難。
但人算不如天算,事情還是起了一些變化。她約的夏繁波提早抵達了,而到了九點半,伍諍還是沒有回到家。
「有什麼事你直說吧,向暖還在等我回去。」這是夏繁波第三次看表。
不是他對這個妻姊沒耐性,而是她將他約來,卻又什麼都不說,還明顯地心不在焉,那他又何必在這里浪費時間?
「再等一下好嗎?」紀向曉微徽苦笑。
要是能夠直說,她又何苦費心拖延?夏繁波是個聰明人,反應靈敏、心思細膩,她知道他絕對擔負得起她所托付的重責大任,她寧可讓他發揮隨機應變的能力,也不想先將一切說明,惹來他的盤問與責難。
她的心力要保留下來應付伍諍,這場戲太難了,她必須全神貫注地面對。
听到開門聲,她的身體整個繃緊——他來了。
夏繁波正要探頭察看,卻被她突然撲進懷里的動作怔住了。
「你在做……晤——」連問話都被她用手捂斷,朝他貼近的臉遮住了阻在中間的手,從背後的角度看過來,簡直就像是她捧住他的臉熱吻。
然後,做出這一切的她卻又突然跳開,活像被丈夫捉奸在床的老婆,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
就像紀向曉所預料的,伍諍進屋了,站在客廳入口處,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你……你回來了……」她無措地撥弄著根本不曾弄亂的頭發,彷佛他們剛剛有多激情。
「你叫我回來的,記得嗎?」伍諍似笑非笑地譏誚,口氣冷得像冰。
她從不曾有過任性執拗的要求,因此他猜她今晚有事要對他說,但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在等著他。
「這麼晚,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她咬唇,轉向夏繁波。「我就說你不該來,由我處理就好」
夏繁波瞠目結舌。「我……」
她擋在夏繁波和伍諍之間,不讓伍諍看到夏繁波呆怔的表情。
「對不起,我不該怪你。」她對夏繁波愛憐地說,卻用凌厲的無聲眼神示意他配合。要問之後,他現在只需要陪她把這場戲演完就好。
「你想處理什麼?」看到她盡力維護另一個男人,伍諍並沒有如她預期中地咆哮嘶吼,那樣過于冷靜的態度,讓她背脊發寒。
她刻意忽略那股詭異的感覺,暗暗地吸了口氣,轉身面向他。
「我想跟你分手。」即使已經在鏡子前面練習了幾百次,但當真的要對他開口,在心口泛開的痛還是讓她無法控制地輕顫了下。「我愛上了別的男人了,放我自由吧。」
他說過的,必須出現她想愛的男人,他才會放手。如果這樣能讓他徹底地對她心死,就讓他誤會,最好他能將她看成水性楊花的女人,這樣他就不會再掛念她,也不會再因為不舍得放她孤獨一人而委屈自己。
伍諍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用深不可測的眼神直視著她,久到她幾乎無法迎視,他才別開眼,輕輕地笑了。
「如果你找到讓你更愛的人,我會放手。」他像是自言自語股地低聲說著,唇畔的笑更加明顯,眼中卻一點笑意也沒有。原來她是這麼解讀的,他舍棄不下她的心疼,卻被解讀成放她自由的條件。
眼前的他像是突然成熟了、內斂了,讓紀向曉怎麼也看不透。
他不在意嗎?還是心痛到無以復加?這不在預期的狀況讓她心里好慌,卻只能告訴自己鎮定,將已經開場的戲繼續演完。
「我不愛你了,我有更愛的人,你不能說話不算話。」放在身側的手悄悄地握緊,她逼自己說出口是心非的回答。「他有正當職業,我們年齡又相符,我已經受夠了躲躲藏藏了。」
「向曉……」身後的夏繁波遲疑的低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