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如此想,沈璧人仿佛也望穿他的心思,開口對他說︰「趙先生,生命中有些不如意的事,無法避免,可是不能以此為由把自己封閉起來哦!」
趙鐸一震,目光無法自她絕美嫻雅的容顏移開,心中像是有把火炬被她點燃,非常地暖熱。
「往後,只要有空,歡迎你常來喝咖啡。」她微笑地說。「不過,今晚你得‘做工’哦!我會監督你的。」
趙鐸頷首,寓意深遠地道︰「我答應你!」
兩人相視,似有深情在流轉般,幽幽地笑著。
第三章
好天氣並沒有持續,陽光逗人似地短暫出現,翌日又是冬雨蒙蒙。
一大清早,趙鐸開車離開公寓住所,沿著以往上班的路線行駛,但他不是要工作,而是去沈璧人家。在晨間六點,飄著雨的昏暗天色,她的店壓根兒未營業,可他卻急著想要見到她!
說不出是什麼心情,只是單純地想見她,這種感覺讓他像個幼稚的毛頭小子。天曉得,昨夜的相處實在短暫,從咖啡店回家後,他就期待著今天的到來,一整夜,心騷動不已,幾乎無法入睡。好不容易窗外的深黑轉為灰暗,他終于按捺不住地出門。
這種強烈的內心悸動,讓半年來沉潛在體內的悲痛,顯得淡薄了些。
怎麼會這樣?是他狡猾,利用她來代替工作、壓制悲痛嗎?
不!當然不!他不是這種懦弱到卑鄙的男人。何況他對她有著特殊的……特殊的……什麼呢?特殊的
情愫!這個關乎男女愛情的字眼,倏地撞進他腦海。
「天!我愛上她了嗎?」怎麼會?妻子才走半年
心里籠罩了一層矛盾,他的神情變得茫然,唇不自主地張合。「可以嗎?我可以這麼快愛上她嗎?」
或許並不是「這麼快」吧!此刻,趙鐸根本不明白,自己對沈璧人的情愫,早在關絕的告別式,對她驚鴻一瞥時,就已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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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彎過巷道,便見到一抹熟悉的女性身影,撐著傘,抱著孩子,靠邊疾行。
那是沈璧人。這麼早,她要帶小桐去哪兒?
趙鐸緩下車速,降下車窗。「璧人!」想也沒想地大叫她的名字。
沈璧人輕顫,抬頭望向聲音來源處。「趙先生……」她低喃,看著他下車。
趙鐸走向她,隨即接過她手中的傘,好讓她將女兒抱得穩當舒適。「這麼早,你要去哪兒?」他關心地問,眼光在她略微疲憊的美顏上打轉。「昨夜沒睡好?」不由自主地舉起右掌,輕輕覆上她頰畔,撫開散落的發絲。
兩個大人一個小孩,擠在傘下,空間太小,熱氣一下奔騰起來,讓她恍惚,體溫跟著升高,仿佛生病
「啊!」她突然驚叫,看向他。「小桐高燒不退,我的車進廠維修,得攔部計程車上醫……」
「快走吧,我有車!」不等她說完,他心急地摟住她的肩頭,帶往車上,直奔醫院。
回程,雨勢開始增大。車子停在咖啡館大門雨棚前,沒人下車。沈璧人早已累極地睡在車上,她懷中的關海桐也睡得香甜。趙鐸沒叫她,想等她慢慢蘇醒,因此,他將車熄火,月兌下外套欲覆蓋她們母女,她卻在此時張眼,靜靜看著他停頓的窘樣。
「璧……璧人!」沒料到會吵醒她,趙鐸歉然低呼。
沈璧人淡淡一笑,側轉身子,打開車門,問︰「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名字?」她沒說過,他也沒問,店里工讀生只喚她「沈姐」,但他卻知道她叫「璧人」,截至今日,他不過來店里兩次,不該知道她的名字!還有那夜……
「那一夜,你抱小桐時,為什麼知道她快三歲了?」瞬息之間,她又想起他那時「不可思議」的低喃,曾經為人父的人,要判斷孩童的年紀,並非難事,可那時他的語氣並不像隨便猜猜,他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對她們知道得那麼清楚呢?
趙鐸動了動,穿回外套,眸光凝著她的背。她的詢問嗓音,客氣而冷漠,不似平時親切熱絡,完全當他是外人,謹守著禮貌範圍,這教他不舒服。他越過她,將車門重新關上,扳過她的肩,看了熟睡的關海桐一眼。
「你生小桐時,我在你身邊……」他平靜地說。
她的表情變得驚訝,一向精明的腦袋突然鈍了,無法思索,只能听他幽沉的嗓音娓娓道來。
「……你的車撞上了消防栓,我送你去醫院,她們……那些護理人員和醫師以為我是你丈夫,要我進……產房,我是從事報業工作,知道關絕的事……當時,我只想幫你……」停止話語,他與她視線相凝,車里燠熱氣流所催生的沖動,讓他俯下臉龐吻住她。
沈璧人嚇了一跳,反射性張唇,他的舌尖竄人她口腔,如火焰燒灼她的喉嚨,一陣輕顫後,她含糊說話︰「別……這樣……趙先生……」
趙鐸放開她,急喘地看著她。她眸光幽黑發亮,嘴唇很紅,額頭沁汗,長發被他弄得有些凌亂,雙臂
緊抱著女兒,肘彎弓起,不讓他壓著小桐。她總是小心翼翼保護著女兒。
「對不起……我……」太唐突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她搖搖頭,要他別再說,,然後打開車門,抱著女兒下車,遙控鐵卷門升起。
「璧人!」他跟著下車,淋雨繞過車頭,踏人雨棚範圍,走在她背後。「璧人,你在氣我嗎?」他問。看著她單手托抱女兒,欲開啟店門。他伸手幫她,大掌疊上她適巧握住門把的柔莠。
她沒抽出被他緊裹的右手,也沒回首看他,嗓音略急地說︰「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想想。今天,你先回去好嗎,趙先生?」,她需要平心靜氣地回憶一下,也需要思考心中的起伏悸動是什麼。
趙鐸一震,眸光轉沉,默默地頷首,大掌放開她的,移到關海桐戴帽的腦袋瓜輕撫,又俯首在沈璧人頭頂印下一吻,才轉身走向座車。
「別再淋雨!」意識到他將踏出雨棚,沈璧人倏地轉身對他叮嚀。
趙鐸頓足,回首凝望她,忍不住又走到她面前,淺吻她一記,輕聲說︰「再見!」然後,遵照她的叮嚀,沒有淋雨,由客座車門進入車內。
沈璧人出神望著他離去,直到車子消失在視野,她才抱著女兒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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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抱著一名哭聲甜軟的嬰孩走進她住的病房。
那是她生產後,第一次見著女兒。護士告訴她,女兒很愛哭,誰抱都哭,好像會認父母,所以抱來她房里,免得嬰兒房里的寶寶們受到「感染」,全成了淚女圭女圭。
笑了笑,她將女兒抱入懷里,那甜軟的哭聲馬上停止。撩開衣襟哺乳時,護士將一只小包包交給她,那是她放證件和雜物的皮夾。
「你先生把它忘在櫃台。」護士這麼對她說。「他幫你辦了住院手續就不見人影,以為他會在這兒陪你,有些資料沒填清楚,想叫他補填……」
「他死了呀!我丈夫不在了!」
護士瞪大眼,直喃不可能,否則那個陪產的英挺男人莫非是「鬼」?!
……可能吧!
「媽咪一直是這麼想的。」思緒飄回現實,沈璧人托頰側臥,縴指描摩枕邊粉女敕的睡臉。「護士阿姨說的‘好心人’沒再出現,到我們出院要回家時也沒出現,讓媽咪懷疑‘他’根本是爸爸的靈魂,那些護士、醫師也許都有陰陽眼,才能看到‘他’。媽咪當時是這麼
解釋,那個被護士阿姨們討論不休的‘陪產帥男’……」快三年了,生小桐的情形,記憶並不具體,但身上仍有當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