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他給了她這種感覺。他讓她享盡了被珍愛、被重視的感覺,這是父母從未給過她的。
生命的際遇是如此的奇妙、多變。曾經她是那麼的想死,她依稀記得,十三年前,她被救回後,一睜眼便對上他那雙藍眸,她還以為自己到了大海的深處,而後周圍的嘈雜,將她拉回現實,她才知道,自己並沒死成,十幾年來她都為她還活著而恨他,但經過他的受傷事件與凌晨的相處後,她已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恨他。她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有了變化……
「少爺!您沒事吧!」苦等不到回應的韓峻,再次敲了敲門。「少爺!快過了上班時間了!」
韓峻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緒,但仍沒喚醒沉睡中的凌冱。
「凌……」他睡得好沉,她猶豫著是否該叫醒他。「凌‘清’!醒醒!」擔心門外得不到回應的韓峻會闖入,還是決定叫醒他。
「凌‘清’!醒醒!韓峻來了!你快醒醒!凌‘清’!」拍拍他的臉頰,她有些疏離的叫著他。
「冱!叫我冱!凌冱!」拉下她的手,他輕輕地在她手心寫著自己的名字。
她愣愣地盯著他慵懶的神情。「你醒了!韓峻在門外……」
在她細白柔女敕的掌心完成最後一筆劃,大掌包起她的小手。「記住!叫我冱,凌冱!這才是我的名字。」將她自懷里挪抱開,掀被走下床,隨意套上丟在地毯上的長褲,走向門口開門。
「少爺……呃!您還在睡?」韓峻有些意外地看著他。赤果的上身、湛藍的雙眸、凌亂的發,顯然少爺才剛起床,所有的裝備、掩飾都還來不及上身。
「你先到公司去。我和琛兒會晚點到。」他神情自若的吩咐後,便鎖門走回房里。
琛兒?看著關上的核木門,韓峻皺著眉,搔了搔耳。琛兒指的該不會是歐小姐吧!少爺何時跟她親熱到喚她「琛兒」的地步?昨天他們不是起了爭執,弄得血濺樓梯間嗎?怎麼今天……
嘆了口氣,韓峻抹去一臉的困惑,戴上一貫無波的冷峻面容,先行離去。
「怎麼了?」走回床邊,柔聲問著揪著絲被裹住上身、呆坐于床上望著他的歐運琛。
「凌‘清’你……」
才一開口,雙唇便被他的吻給吞沒,大掌抓過她的右手掌。「冱!凌冱!我剛剛在你這兒寫過的。記得嗎?」離開她嬌喘不已的柔唇,輕輕地吻住那潤白的掌心。
「為什麼?」為什麼要叫他「冱」,公司客戶及股東都稱他凌特助或凌清呀!他的名字不叫「凌清」嗎?
凌冱緊盯著她松手後一覽無遺的雪白酥胸,將她抱抵在胸前,額貼上她的,沉聲開口。「黑眸的那個叫‘凌清’,藍眸的‘我’叫‘凌冱’。」
黑眸的那個!藍眸的我!她眸光流轉,馬上听出了話里的玄機。「凌冱才是你!」
「沒錯!」他贊賞似的吻了她一下。
「為什麼要有這樣的區分?」伸手攬著他的頸,她喜歡和他親近的感覺。情愫的滋長是如此的神奇,不久前她還是恨他的呀!但此刻,她居然就坐在他腿上與他親熱相擁……
「有機會我會告訴你,現在先回去梳洗換裝。你得跟我上公司!」掀開床被,不經意地瞥見潔白床單上的紅漬,他又憐惜的吻了她一下。「或者……你今天想在家休息。」對于一個處女而言,他的索求的確過于猛烈。
「我會和你去公司!」看著那抹刺眼的猩紅,她明白他要她休息的用意,她並沒有他想象的那般柔弱。
「我知道你現在身子應該酸疼得很,你不需強撐堅強!」故做堅強掩飾脆弱顯然是她的脾氣特色,十三年前,他似乎就看透了她這點。
「你別避開話題!我要知道,黑藍區分是為什麼?」有些任性的捶了下他的胸膛,她儼然已非昨晚那名失控哭啼的女子。
凌冱將她放回床上,起身拾起她的睡衣、底褲、睡袍。「快穿上衣服!」
「你說我是你的總裁!我命令你現在告訴我!」她的眸底寫滿了堅定的光芒。
凌晨時,她已將自己一切告訴了他,現她也想知道他的所有。
凌冱看著她倔強的小臉,坐回她身旁,長指撩撥著她柔細的秀發。「我在扮演一個人,以便日後取代他,達成一項復仇大計!」耀眼的藍眸閃爍著絲絲冷光。
按仇!她有些驚詫的看著他,恍惚間,他似乎成了擁有黑色羽翼的撒旦路西華般邪美。
第四章
歐運琛怔愣地坐在起居室里雙手無意識地彈奏著樂曲,心里回想著早上他告訴她的一切——
他是個身負家仇血恨的人。
他的祖父——凌政,亞洲最大企業集團「凌氏」總裁,因為自身的恩怨情仇而降罪于他和他母親,硬是拆散了他們一家四口,弄得父亡、母死、手足散。
他與他的孿生弟弟「凌清」,因為眼眸顏色的差異,而有了全然迥異的成長境遇。
他是個進不了凌家大門、凌政欲誅伐的孽子雜種,而凌清卻是「凌氏」繼承人、凌政放在掌中「操弄」的寶。
而他自從母親自殺氣絕的那一刻起,他便決心復仇。
他的「復仇大計」周延縝密且擴及深遠。他打算以「歐氏」做為並吞「凌氏」的後盾,以「凌清」做為接近凌政的工具,一步步實行他的計劃。
為了避免「復仇大計」橫生枝節或露了破綻,他十二歲起,便用凌清的表象面對世人。
而他真正的自我——藍眸的凌冱,除了死去的歐由華、韓管家父子,就只有她知道而已。
他的復仇計劃太沉重。比起她對父母的怨、對他的恨,他的家仇血恨簡直是一把顛覆命運、左右人生的巨鑰。這之中,誰的命運、人生被改變了呢?凌清,還有那無辜的夏彥……當然還包括了凌冱自己。為了報復凌政一個人,而犧牲、扭曲那麼多人的命運,使他們月兌了軌……天吶!他的心思是何等的深沉呀?
唉!她為什麼會愛上這麼一個深沉的男人呢?
「當!」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在一聲巨響後中斷。
「愛上……」歐運琛兩眼茫然無焦的瞪大,美麗修長的指頹然伏按于琴鍵上。她愛上他了嗎?愛上了那個藍眸凌冱了嗎?什麼時候愛上的?
是他抱著她、溫柔喚她「琛兒」時吧!
是他夜里痛苦嘶喊、扯痛她心扉時吧!
是他眉上傷口血流如注、讓她淚流滿面時吧!
是他生氣撕毀機票、不讓她離去時吧!
或者是……更早、更早之前……是……
「是是是!都是!都是!」雙手抱住發疼的腦袋,曲肘支抵于琴上。當當!兩聲不齊的巨響,正代表著她內心的紛亂。
她愛上他了!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愛上了他。
愛情的來臨,是無孔不入的,更是無法以事件或時間去回溯。
她早已在自己尚未警覺時,便愛上了光暗撲朔、平易近人卻又深奧難測的凌冱了。
長久以來,她被父親漠視而冷淡的心,終于因為有了歸屬,逐漸熾熱。
只是世事難測,凌冱為復仇而不擇手段的做法,是否也將左右她的命運、扭轉她的人生?
凌冱放下手中的「樂之頌」雜志,起身行至辦公桌後的大片玻璃窗口。
「清冷孤做、冷漠至極、神秘可比黑玫瑰、清妍殊美卻似白玫瑰,她是不折不扣的冰山美人。」
他雙手環胸,以王者之姿睥睨著腳下的紐約市,思緒隨著窗外的車陣,流轉在雜志對歐運琛的評論上。
她的冷傲、不近人情的神秘感,其實是長期受義父冷落、漠視,而產生的反社會人格,這是一種絕望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