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戚長風突然的離開,片刻間,楚蓳有空洞的恍惚。
「對不起,我沒敲門就闖了進來,我……我這就出去。」她拉開房門只想逃開。
戚長風長臂一伸,將楚蓳拉了住,「別走!」他沙啞道,眼瞳緊瞅住「他」的。
楚蓳的眼眸亦與他對望,他瞳內精悍的氣勢令她心亂,但同時她似乎也在戚長風的雙瞳之間察覺了某種悸動……那究竟是什麼?戚大哥眼瞳中閃現的究竟是些什麼?
倏地,戚長風手勁一使,將楚蓳縴弱的身子扯入了他的胸前,但他的手並沒有圈住「他」。
楚蓳覺得他在顫抖,她訝異地抬眼,卻只見他緊閉上眼,濃眉緊皺。
戚長風乃在與心底驚猛的騷動相抗衡。
半晌後,他才退離一大步,沙啞道︰「上過藥再離開,不遲。」
戚長風僵硬沙啞的嗓音像道電流般,竟讓楚蓳全身竄起一陣悸動。
她站在那兒,腳像定住了般不能動彈,只能呆楞楞地看著他取餅藥箱,再呆楞楞地看著他走向她……
她的心在狂跳,空氣好像一瞬間變得稀薄,她瞅著他在她身前蹲下的厚肩。
他似察覺她的注視而抬眼凝望了她一眼,然後匆匆地別開眼去,並輕柔地為她上藥。
她從頭到尾都屏住呼吸,當他的長指為她的手背上藥時,她全身倏地竄過與疼痛無關的悸動,她靜靜地瞅著他。
她究竟在做什麼?!
別開眼,卻又瞧見地上的黑影,在燭光的映照下,她的影子與戚長風的影子交迭,看似一對親密的愛侶……
她眨動著眼睫,忍下眸中的水霧。從來沒有,她從來就沒有像現在這般的希望,希望自己是個女人。
假使,她現在是一個女人,多好!
*****
夜涼如水•楚蓳在忙完了大黟的事後,獨自在客棧的後花園里尋清靜。
這後花園有處水池,池里喂養著幾條錦鯉,池旁植滿垂柳。
皎潔的月光透過柳枝照射在波動的流水上,形成另一個波動的月兒,經月兒反射出來的柔光再搭上閃閃發亮的紅色魚鱗,煞是迷人。
楚蓳坐在池畔,望著水中月兒,想著一雙凌厲卻多情的眼瞳,想著那俊拔身影練武時的俐落身手,想著那實則心胸寬廣溫柔的鐵漢柔情……
她輕輕地嘆了一聲,自那日在他房中上藥之後,她便不再單獨上他的房間,怕是管不住自己心吧!
當時的悸動,讓她至今想來仍是羞赧,她無法忘記他貼近的男性氣息,無法管束一顆直朝他奔去的心……
不行哪!她無數次在失眠的夜里警告自己,她曾向爹發了誓要考取闢職的,要為爹爹報仇的,她不能兒女情長啊!
倏地,一張腦海里想的面容就直接地映在水面上……
她壓住胸口急遽的心跳,轉身。
「戚大哥?」眼瞳中是來不及收起的情愫。「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你呢?又為什麼事睡不著?」他沙啞地問著,瞅著楚蓳瞧的眼神灼熱的似把烈火。
瞧著「他」眉眼間蕩漾著的柔美,讓「他」看起來該死的像個女子。戚長風定住心神卻舍不得移開視線,心中滿是蠢蠢欲動的情愫。
好些天了!好些天,他沒能有機會與「他」獨處。該死的,他明明知道楚蓳是在避著他,但他卻再也受不了了。
楚蓳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不敢與他的眼眸相望。「我在想,過二日就到京城了,到時我們是不是就得分開了?」一想到這個,她的心就莫名的疼痛起來。
他不語,瞅著「他」看。
吞了口口水,怕自己表現的太露骨了,于是她又搪塞了句。「沒想到,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大伙的認同,竟然又要分離了……」可惜語氣依舊哽咽了。
驀地,他突然伸出手來抓住楚蓳的縴縴皓腕,緊緊地不願放開。
天知道,他現在根本是以男人對女人的不舍心情,來解讀「他」的這一番話。
楚蓳抬起頭來看向他,乍然發現他眼底有著與她一樣無助的惶惑,難道……
會嗎?會是這樣的嗎?她並不只是一廂情願嗎?
突然間,她有股沖動想要對他坦承,她原是女兒身的事實。
「戚大哥,我……」
不行!不可以!
楚蓳啊楚蓳,你難道忘了爹爹是怎麼死的嗎?你難道忘了已答應爹爹的事了嗎?你這一路上京為的是什麼?
就為了成就你的兒女私情嗎?
她澄澈的雙眸染上了幾許黯然,而後垂頭。
這輩子,她是注定了要當半個男人了,想什麼、說什麼都是多余的,頂多圖個傷心罷了,何苦?
「嗯?」戚長風抬起楚蓳低垂的臉龐,詢問「他」未完成的話,「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他沙啞地問道。
盯著「他」水亮的眸子,他忍不住將黝黑的大掌撫向「他」的臉龐,輕劃著。「你的臉好細、好冰,又像雪一樣的白,你……你真是一個男子嗎?」他有些失神地喃問。
大掌粗繭摩挲著她的冰肌玉膚,感覺些微的刺痛,楚蓳這才驚惶地回過神來,踉蹌倒退了兩步,輕喘著︰
「戚大哥,你……你在胡說些什麼?!」
戚長風收回了手,深邃的眼瞳定定地凝視著「他」,而後強迫性地將視線移開。
「對不起,我剛多喝了二杯,看來是有些醉了。」他的雙手在大腿兩側緊握成拳,克制著將楚蓳擁入懷中的沖動。
就一次,一次就好!
突地,楚蓳沖進戚長風的懷中,驚得戚長風雙手連忙高舉,直到他感覺到胸前的衣襟傳來濕潤,這才放下了手圈住了「他」。
好小、好縴細的肩頭,好軟,好柔弱的骨架……戚長風心底再起騷動。他不明白,這個嬌小的身軀為何要是個男兒身呢?
「你怎麼了?受了委屈嗎?來,告訴戚大哥。」他柔聲在楚蓳耳畔哄著,心疼著「他」的淚水,並發現自己的下腰又敏感地起了反應。
懊死,太該死了!他每次一踫觸到楚蓳,都會興起邪惡的念頭,難道他真有斷袖傾向?
在戚長風責備自己的同時,楚蓳貪戀地偎在他胸前好一會後,才推開了他。
「真是笑死人了,是不是?」她佯裝輕松地說笑︰「我知道戚大哥一定又要說,『看你,跟個娘們似的!』」她壓低聲音學著他說話的樣子。
戚長風旋即仰頭大笑,藉以掩飾兩人的尷尬。
笑聲停止後,他正色地看著「他」,心中種種矛盾的念頭,讓他再也笑不出來。
「好吧,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不多想地,他用手接起沾在「他」睫毛上的一顆淚珠。
要是個美嬌娘的話……多好!他心底嘆道。
楚蓳羞怯地一笑,避開了他的手,不好意思地擦去淚痕,滿頰熱紅地像發了燒似的,避開了他灼人的視線。
「根本就沒什麼事,只是想到一到京城就得離開大哥,心里有些舍不得罷了!」
「那就不要離開。」
她急轉回頭,凝住他眼中與她同樣的矛盾。
「既然同是赴考,又何須分道揚鑣?」
「可是文生與武生向來不合,一到京城……」
客棧之間早已各為文生或武生所佔,這二種回然不同的考生,向來是不願意同客棧而宿的,也就是說無論是楚蓳入了戚長風的地盤,抑或是戚長風入了楚蓳的地盤,都將遭到鄙視。
「那是別人的事。」他不耐煩地揮手。「我戚長風做事向來只問自己開不開心,其他人休想管我的事!」
是啊!他就是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所以才能撼動她的心啊!
她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