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忘不了的是那怕受著傷,她不改那派歡喜快樂的模樣,童言童語令老人家開懷大笑。
厚重繃帶!「小栽受過重傷?」羅睦天愕問。
「她幼年遭人劫持,失蹤了快三個月,被發現時全身是傷的昏迷在山徑道路上!」
「有這種事!」
「當年在日本還是件大新聞,因為一個企業大老板遭人狙擊暗殺,凶手雖然成功了,但是警方卻早已先一步封鎖了狙擊手埋伏的地點,凶手在對抗奔逃中挾持了一名小女孩當人質,甩開追捕後,這個小女孩三個月後才被找到!」
「她就是小栽!」
迸聖淵點頭,接著深深的仰頭長嘆,帶著回憶的語調,也透出疼惜。
「第二次見到小栽,是她的日本養父母車禍去世時,因為生意往來,我去吊唁,見到她,我馬上認出那是幾年前在醫院的小女孩,她長大了點,神色寂靜的站在一旁,對她的印象始終是醫院中笑得燦爛靈巧的模樣,不曾想過當她失去笑容後,會是這麼的令人……不忍。」
「不忍!」像對他會說出這樣的詞感到特別,羅睦天忍不住道︰「當時被漫天仇恨包圍的你,從來不理會他人的感受,整個人像罩在嚴冰中,一個小女孩的笑容竟能破冰,這該說天意注定的父女緣嗎?」
「或許。」對好友的調侃,古聖淵聳肩以對。「當時小栽完全像自我隔絕于外,因為周遭親友談論的全是要怎麼處置這個混血女孩,大家只當她是麻煩,沒有人想照顧,更別說領養了,畢竟她只是個外來的養女,身上根本沒有家族的血緣,大家毫不避諱的在她身旁高談闊論,最後大部分的人覺得將她送往專門安置的收容機構好了。」
面對失去輕松余裕的羅睦天,灰眸的主人還是淡睨著他,繼續以那一徑平穩的語調,敘說令人揪心的往事。
「你知道當時的小栽是何模樣嗎?沒有說話、沒有流淚,安靜的在一旁燃喪家用的淨香,不停的繞著房子走,好象對大人的談話習以為常,但是我看到的是她指尖在顫抖,眼瞳隨著每一個拒絕領養她的親人而黯下,最後停在角落看著香燃完,你能想象那一幕嗎?怎麼?看你那個臉色,心疼了?」
「這不就是你的目的。」真狠,形容得這麼鉅細靡遺,擺明回報他的取笑。
向來疼愛、看著小栽成長的羅睦天,根本無法想象在眾人寵愛下的小栽,頑皮慧黠的陽光模樣,瞬間轉化為失去父母,也無人想伸援手的小甭兒,悲傷染上那張燦爛的嬌顏,令人心不由得擰起!
「當時看著小栽那張失去生氣的小臉,我只是覺得她和第一次見面的感覺差異好大,怎麼樣才能再看到那像陽光一樣的笑容,當我這麼想時,人已經不自覺走過去了。」
還記得他伸出手時,那無助的小臉綻出的光亮,瞬間,他知道被陽光融化的感覺是什麼。
「看來小栽果真從小就有破冰的功力。」
「只怕我不是她從小第一個破冰成功的人,別忘了她五歲被個狙擊殺手挾持時,失蹤了整整三個月,而且這個狙擊殺手據說是個外國人!」
「外國人?」羅睦天霍然睜大了眼。「難道——」
「沒錯,我懷疑這個人就是法西!」古聖淵幾乎是篤定的口吻。「我記得法西曾說過,他第一次到日本出任務卻被組織內的人出賣,差點死在異鄉,當他逃月兌後,也殺了那位在日本接頭的關鍵要人。推算小栽出事的時間,正是法西第一次到日本出任務時,追源溯往,這是他們之間唯一最可能的交集了。」
「這簡直離奇!既然小栽以前就見過法西,為何十二歲再見到法西是這麼陌生又……害怕!」猛然想起小栽每回見到法西的反應。「難道她怕法西是因為童年的事,有過這麼可怕的往事,怎麼從沒听她提過!」
這個老愛纏著他鬧的女孩,喜怒哀樂都非得找上他這個羅叔大堊言論,這麼可怕的童年往事卻從沒听她說過。
「她不可能會提,因為這段記憶在她腦海消失了!」
「消失?!你是說她忘記了!」以小丫頭愛找人討公道的個性,不太可能。「有沒有可能是小栽自己不想提。」
就算小栽受驚嚇想不起,周遭大人也會告訴她的,再說無論怎麼久遠,這麼恐怖的往事也不可能半點印象不留。最有可能的就是,這丫頭不想說,畢竟她真拗起來,小姐脾氣發作,無論如何軟硬兼施,都別想從她口中敲出一個字。
「不。小栽是真的沒有這件事的記憶,或許該說那三個月發生的事完全從她的記憶中切除.」
「你是指喪失記憶!」
「我不確定,只知道她徹頭徹尾不知道自己發生過這樣的事!」嘆息隨著煙霧輕吐,灰瞳亦轉沉。「從見過可柔是如何被封鎖記憶後,我甚至懷疑小栽的記憶究竟是人為或其它原因所導致。」
「你懷疑小栽失去記憶……是人為?!」羅睦天對他的話詫訝極了。「什麼原因讓你這麼想?」
「小栽確定被我領養時,很開朗,總是笑臉迎人,養父母過逝的傷痛,似忽消失在她稚女敕的臉上了,只是她開朗到讓人以為她不懂悲傷嗎?記得有一次,要帶她回巴西的前一晚,下起大雷雨,我正要進房卻見到她突然打開房門,跑下樓,整個神色都不對……」
就在她拉開大門,要冒雨沖出去時,被古聖淵拉住了!
「小栽——妳去哪?」
「下大雨了,爹地、媽咪要回來了,我要去看他們回來了沒。」被拉住後,她很不悅的瞪他。
「小栽!」這一瞪卻讓古聖淵皺眉,那雙小小的眼瞳很空洞。不像清醒著。夢游?
「放開,我要去找爹地、媽咪了,上次他們就說下大雨的時候會盡快趕回來的。」
這話不禁讓古聖淵內心一沉,她的養父母正是在大雷雨天,因視線不佳、路面濕滑而出車禍!
「妳乖,先跟小爸進房里,到房里去等好嗎?」
「不要,」她推開他抱來的手!「上次下大雨,爹地、媽咪沒回來,這一次又下大雨,他們會回來了。」
「他們不會回來了,他們根本不在了!」向來無心哄小孩的古聖淵直接無情的打斷她的話。
「走,到小爸房里。」以她這模樣,放她一人,大概要出事了。
「不要——我要出去找爹地、媽咪——他們會回來的——」她卻再次甩開要抱起她的手,反朝古聖淵一鞠躬。「小爸,謝謝你的照顧,我想回家了!」
「小栽!」古聖淵干脆硬抱起那嬌小的身軀。
沒想到她強烈的哭喊起!「放開我——我要去找爹地、媽咪——我要回家——」
嘶啞的哭叫、力竭的哀咆,震天響的驚醒宅內的僕人,也讓抱住她的古聖淵愣住!
她在養父母去世時不曾落過淚,如今卻以幾近吶喊的方式來痛哭!是因為要離開日本,又遇上大雨勾引起的不安嗎?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爹地、媽咪——」
「妳爹地、媽咪死了,妳認清楚,他們不會回來了,妳回家也沒半個人會等妳!」
「死了……死了,他們不會等我了……沒有人會像他們一樣疼愛我了……」連番涌滾的淚不停的淌下,
「沒有人要我了……叔叔、阿姨他們都不要我……我要變成一個人了……」
這些話刺痛古聖淵,想起自己曾經面對慘劇時,哀慟到天地仿佛只剩下自己獨自舌忝傷又得背起眾多人的期待,突然間,他一點都不希望自己懷中這個小女孩去承受那種心割的痛苦、去知道哀痛是什麼感受,他希望一直見到的是她開懷的笑容,淚水一點都不適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