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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 第20頁

作者︰水遙

「好!既然你堅持是普通朋友,隨你怎麼說都好,我們分手就什麼架都不用吵了!」我怒聲道,甩頭往畫廊走。

「大小姐,你別激動……」小朱目瞪口呆的看著我,我也沒理,拿起了包包就要回家。

「曉月,你不能離開我!」承先從後面抓住我。

「為什麼不能?誰會一定需要誰?」我摔開他的手。

才走幾步,忽听後面有拍打的聲音,回頭一看,是承先在掌摑自己,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不停的打著自己,眼楮直直的望著我。

「既然連你都不相信我,我還不如打死自己算了!」

「別打了,你會打傷自己!快點住手!」撲上去的不是我,而是小朱。

她試圖要拉住承先的手,但是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推到一邊,沒一分鐘,承先臉上就布滿紅色的印子,小朱又上前拉他。「有什麼話好好說,你不要傷害自己!」

眼前這一幕,猶如電視上最最狗血的八點檔橋段,卻又真真實實的呈現在我面前。

小朱看那頭拉不動,回頭勸我︰「大小姐,你就原諒他吧!總不能讓他一直打下去。」

我淒涼一笑,承先寧可打自己也不辯解,這是真心悔悟還是純粹懶得說明?

我能怎麼辦?

與其說是原諒他,還不如說是被他驚人的舉止嚇著,承先打自己打紅了眼,好像有非打死自己不可的氣勢,我再不點頭原諒他,早怕會鬧上警察局了,這種情況只能選擇妥協。眼望著陷入瘋狂的承先跟眼中帶淚的小朱,我嘆口氣︰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

兩人和好之後,情況卻每下愈況。我對承先完全失去信心,他到哪里我都會跟著,但偏偏我又是一個最不會交際應酬的人,以前是大小姐身份,就算我不說話不理人,別人頂多背後說我高傲,但絕對不會擺臉色給我看。

承先認識的幾個藝術家朋友不同,一個個心比天高,誤會我是瞧不起他們,每當我在場,他們總是指桑罵槐的嫌我驕傲。

我沒有忘記承先出軌的事情,三天兩頭拿話諷刺他,承先雖然一開始對我展現歉意,甜言蜜語了好幾天,但我不肯輕易放過他,抓住機會就教訓他一頓,他高傲的性格終于受不了這些辱罵,也對我疏遠起來。

每天早上起床,我就連忙飛奔到畫廊去守著承先,明知道這種舉動充滿自虐的成分,可是我依然阻擋不了這股沖動。

「小朱,你知不知道承先今天去哪里?」

小朱給我一個苦笑。

「他去一個畫家們的聚會,一大早就去了。」

她把聚會的地址寫給我,離東籬不遠,所以我決定走過去;才走沒多久,一場雨就直接灑了下來。

台北一年當中有一半的日子在下雨,雨水好像倒也倒不完,而我跟承先的戀情,從夏日雷陣雨一路走到秋雨纏綿;卻已經有了後繼乏力的隱憂。

我正發愁這場雨沒有止盡,一個騎機車的男孩經過面前,突然停下叫我。

「大姐!」

一向人家都叫我大小姐,怎麼會有「大姐」這個稱呼?

我疑惑地望著眼前濃眉大眼的男孩,他一臉豪邁的笑,熱情的說︰「大姐,你沒有帶傘啊?你要去哪里?我有雨衣,送你一程。」

「你是?」

「我是曉雪的男友,我們見過幾次,你不記得我了?叫我小風就好了,曉雪、小風,大家都是小字輩。」他嘻嘻哈哈笑起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啊!原來是你。」我想起來了,他的確是曉雪的男友,好幾次在餐廳里撞見過。

那時他穿得比今天還要糟糕,一件看起來像內衣的白色汗衫、短褲、拖鞋,在我眼中看起來像是從山頂洞中剛爬出來的原始人,每次相遇,我都在三秒鐘內轉身逃跑。

「大姐,我載你一程。」他指著路邊的一台五十CC小機車。

「不用了。」我搖手,這人來路不明,對他我依舊有戒心。

「好吧,那……再見了。」他似乎看出我的猶豫與不安,戴上安全帽,騎走車子。

他走了之後,我有些微的後悔。拿著冷面孔對待別人的好心,也難怪我會惹人討厭。

等了許久,雨終于停了,我如願到達聚會的地點。

聚會在一家畫廊舉行,我走進去時,承先正被一群朋友圍繞著,高談闊論他的最新創作。

承先從眼角看到我來,也沒理我,更沒有人招呼我坐下,讓我站在角落罰站。

「承先,我來了。」我喚他。

他傲氣的眼看我,臉上漠然。

「我知道。有事嗎?」

「我是來找你的。」

「那你坐在旁邊等我好了。」他隨便往旁邊一指,角落剛好有一張小凳子。

于是我開始等,從上午等到中午,兩個多小時,承先沒有多看我一眼,當然他的朋友也沒有。

他意氣風發的模樣極為瀟灑,就像我當初認識他一樣,但今日對我的意義已經完全不同,當藝術跟我並存時,他看不到我的存在,他的瀟灑此時對我是最殘酷的無情。

也許我可以容忍我排在第二位,但,被徹底忽視?在朋友面前讓我坐冷板凳?

談戀愛是投資事業,已經賠了心,不能連自尊一並舍棄。

承先明顯的是在朋友面前給我下馬威,讓我下不了台,我怒火漸熾,終于忍無可忍站起來——

「承先,你有沒有多的傘,我要先回去了!」

「我沒有傘,反正雨又不大,淋點雨有什麼關系!」他看看窗外的天氣。

承先看我一眼,皺起眉頭。

「你快回去吧!反正你又不懂這一些,我跟朋友還要討論一陣子,沒空理你。」

承先擺明著不希望我跟在他身旁,我冷著一張臉,不想讓別人看見我被趕走的屈辱,冷冷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你慢慢跟你這群朋友聊吧,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惠,難矣哉,古有明訓。」

一群人听到我的話都變了臉。

我轉身就走,不管我當眾羞辱他那群朋友會讓他多難堪,他還不是當眾羞辱了我?

「曉月,你這是什麼態度!?」承先怒聲斥責我。

我不理承先的怒氣,腳步特意放重,達達的向外走去。

「跟個大小姐交往真辛苦,唉!承先,真是苦了你了,一個玉瓶兒,捧在手里還怕她碎了呢。」一個不認識的女人酸溜溜的說,我沒听到承先替我辯護,心里酸酸的。愛情怎麼會走到這種地步?

兩個人有意無意的傷害對方,愛得越深,傷越沉重,彼此的缺點被拿來一個一個挑剔,所有的美好都在現實當中開始褪色。

我拉開畫廊的大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門外依然是一片大雨,看到這情景,我簡直沮喪得想跪下來,求上帝結束這一場無止盡的折磨。我用手撐著牆壁,把額頭靠在牆上,禱告上蒼給我最後一點力量。

然後,我直接走進了那場大雨,自暴自棄的把自己淋濕,也不躲避街上行人好奇的眼光。

知道嗎?我曾經是一個連雨都淋不到的大小姐呢。

不論晴雨,小張或管家、女佣都會撲上來幫我撐傘,現在我居然會淪落到這番田地。

一輛計程車停在我身邊,我以為是來招攬生意的,沒想到下來一個人,氣急敗壞的喊︰「曉月!真的是你?怎麼淋成這樣!」

是容楷元,無巧不成書不是嗎?

被他看到這麼狼狽的一幕,我感到困窘,強笑道︰「天氣熱,想淋淋雨而已。」

容楷元用又氣又急的眼神看我,從口袋中掏出手帕,他拿著手巾擦擦我的臉、發,沿著臉的凹凸輪廓,他緩緩的拭去那些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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