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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女俠 第20頁

作者︰平野

「然後呢?」娃兒兩手撐著下巴。

「然後,」老人面容一凝。「我負了她。」

黑亮的水眸驚訝地望向他。

「當時,我只覺得她會阻了我的道路,雖然和她有過一段情,我還是為著自己的未來和她分手了,她脾氣好硬,連眼淚也不掉一滴,什麼東西也不帶,轉身就走。」老人深深地嘆了。「我活了這一輩子,唯一有愧的就是她,江湖上給的名號再怎麼響亮,仍然沒辦法讓我忘了她臨走之前的眼神……」

「原來錫魔爺爺也有過這麼一段。」裘娃兒道。

老人微皺的臉皮泛紅,他急忙轉移話題道︰「別說我了,你這小娃子又是為什麼自已嘟著嘴坐在這呢?」

「我——」裘娃兒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偏過身子,避開錫魔老人的視線。「都是阿叔啦!」她嘟嚷。

沒注意到那白女敕的耳殼上熱燙的一抹紅,錫魔老人只當她是小孩子發脾氣。「你阿叔怎麼啦?」他安撫道。

「他……」她背對著錫魔老人,輕扯著亭外探進的綠葉。「他不疼我了。」

錫魔老人笑了。「小娃兒,你阿叔總不能鎮日陪著你,什麼事都不做呀,像你們從前那樣,也實在嫌太親昵了些。」

「那不好嗎?」終于轉過頭來看著他,她眉微蹙,黑水晶似的瞳眸寫著疑惑。

「倒也不是——」錫魔老人清清喉嚨。「只是男女有別,多少也得注意些,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閑言閑語。」

「閑言閑語?」娃兒眸中的疑惑更濃。

「呃……」錫魔老人避開她的眼。「也沒什麼,總之,你們這樣很好,看來也比較像對叔佷,不像從前,看來簡直像——」

硬生生將那句「夫妻」吞進肚里,錫魔老人抓抓臉皮道︰「再說,你們總不能永遠都黏在一塊兒,你阿叔也有些年紀了,多注意注意別的女子也是應該。」

娃兒眉上的結打得更緊了。「什麼別的女子?」

錫魔老人強抑住眼中的希冀。「像是那位姜蝶姑娘——」

懸高的心霎時一松,笑意也染上了唇角。「不會是蝶姐姐,她心里已經有人了。」

「心里的人倒也不是不能換。」他喃喃,換個口氣,他像閑聊似的說對娃兒道︰「听說你之前一直想撮合他們倆,不知道結果如何?」

娃兒的臉漾起紅暈,她微嗔地說︰「連錫魔爺爺也拿這事取笑我嗎?」

「不——」

雙頰嫣紅未退,她軟著聲音道︰「我知道錯了,蝶姐姐也說過我了,我以後絕不再這麼胡鬧,錫魔爺爺就饒了我吧。」

還能再說什麼?錫魔老人尷尬地笑笑,不再追問。

娃兒回他個燦爛笑顏,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偏頭對他說︰「錫魔爺爺,你人真好。」

老人驚訝地看著她。

「我記得阿叔說過,武林上端得出名號的人物,多半自恃于身份,待人總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顧,可錫魔爺爺完全不會呢!」她圓圓的眼里帶著欽佩。「你待我們真好,一點架子也沒有,還肯陪我這小丫頭說話。我想,就是因為爺爺是個這麼好的人,所以教出的徒弟才能當上武林盟主吧?」

「不——」錫魔老人的臉脹得通紅,這會兒地上要有個洞,他早跳進去將自己埋了起來。

「爺爺別不好意思。」她唇上的笑甜得似蜜。「等這事結束,我到湘城見了姐姐,一定要告訴她爺爺是個多麼好的人。」

錫魔老人再也坐不住了,他急急起身。「我前頭還有些事待辦。」

娃兒也跟著站了起來。「爺爺盡避去忙吧,我去找阿叔——」

「啊,」錫魔老人截斷她的話。「他不在。」

「不在?」才剛轉晴的心情又蒙上了烏雲。

看出她眼底的失望,錫魔老人安慰道︰「不過他倒是留了話給你。」

娃兒眼轉亮。

他拍了拍手,幾名綠莊兒郎便出現在他身後。

「他說了,你要是想出門,就讓他們陪著吧,一個人出門太危險。」

扁芒散去,娃兒看著那幾張已有些熟悉的臉孔,意興闌珊地說︰「不了,我今天不出門了。」

「怎麼了?」老人關心道。「是這些人待你不好嗎?」

「不、不是的——」

這些人待她可稱得上是呵護備至,比起阿叔,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不管他們再怎麼待她好,她心里仍覺得不夠,仍覺得不滿足。

她要的不是這些,她想要阿叔在她身邊,就算是罵罵她,也好。

「我只是有點兒累了,」她低下頭。「想回房休息。」

看著她的背影,錫魔老人突然發現,這個他一直以為是不懂煩憂的少女,似乎沾染上些許的愁緒,連那總是挺得直直的背,似乎也顯得有些寂寞。

是因為身邊少了那個總是護著她的人嗎?

或許吧。

第八章

夜沁涼如水,月曳撒了一地的暈華,天晚了,只剩微微的蟲鳴還響著,伴著巡夜人的那一點燈火,襯著這夜更深、更靜……

突然,一抹鬼影悄悄地飄進了綠莊,避過巡夜的暗樁,繞進了莊里專供客人居住的雅賢院。

那影兒在院里佇立良久,眼望著裘娃兒的房間,風卷著他的衣擺,露水滴濕了他的發,他卻毫無所覺,直到巡更的梆子響起,他才倏然一驚,轉過身朝自己房間走去。

推開門,點亮桌上的蠟燭,預備就寢的他卻听到窗外傳來輕輕的水聲,劍眉微微蹙起,他站起身,推開了對著後院的窗。

後院有個池塘,池面平滑如鏡,池上的蓮瓣輕綻,就著月光,益發顯得如夢似幻。

池邊的柳樹枝葉低垂,繁垂的影子里像籠著一個人,有著一襲輕軟的白衣,一頭黑亮的長發。

那人坐在池邊的草地上,兩只腳浸在水里,一頭長發如黑瀑似的婉蜒在地,那縴長的手指輕輕地、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映在水底的月亮,于是月便碎了又圓、圓了又碎。

像是察覺他的目光,女子站了起來轉身向他,她身上的衣服單薄,透著月光,便顯出她縴弱的身型,她長長的發沒有任何裝飾,就這麼直曳到地,黑亮亮的,襯得裙下那雙還沾著水氣的果足,越發白女敕嬌巧。

「阿叔,」她開了口。

「你回來了?」

應鐵衣像處在夢中似的,他得愣地看著她,直到她又問了一聲,才如夢初醒似的匆匆移開視線。

「你——怎麼還不睡?」

「睡不著。」

她聳了聳肩,那發便如雲霧似的飄了飄。

「你快去睡吧,」不自覺地將聲音放輕。「小心明天頭犯疼。」

「阿叔,」她赤著腳朝他走近兩步。

「你今天去哪兒了?」

「我去找你陸叔叔。」

應鐵衣低著頭回答。

「阿叔,」她的聲音帶著令人心疼的央求。

「你看著我好不好?」

應鐵衣深吸口氣,抬頭看她,強抑住心里的波動,他硬勾起嘴角道︰「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裘娃兒望著他的眼,那雙明明望著她,卻像什麼也沒瞧見的眼,咬了咬唇,她搬過頭。「沒事,阿叔去睡吧,娃兒還想在這待一會兒。」

應鐵衣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最後輕嘆一聲。

娃兒站在池邊,眼望著月下的蓮花,不知怎的想起埋在記憶深處的往事。

「小時候,我們院里也有個池子。」

她輕聲低喃。

「我常和姐姐坐在池子邊等爹爹,隔壁的大毛總愛探過頭來嚇唬我們,說爹爹不會回來了,說他不要我們了,我嘴里說著不會、不會,可心里其實很害怕,要是他真的不回來了呢?」

應鐵衣靜靜听著。

「我大約知道爹爹做的是什麼生意,每當他回來,我撲進他懷里時,總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我那時還小,不知怎的總覺得爹爹會消失在那味道理,果然……」她搖搖頭,繼續道︰「爹爹說我們得叫你叔叔,叔叔是什麼呢?我不懂,他會不會像爹爹一樣,說不見就不見?會不會有一天也消失了?到時候,我和姐姐又要到哪兒去呢?是不是再去找另一個會照顧我們的叔叔?」她低頭看著池里飄浮著的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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