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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夢誓 第15頁

作者︰裴意

「頤敏格格你也見過的,不論才智、相貌,甚至騎射之術,都是拔尖兒的。哀家將她指給你,並不辱沒了你,你有什麼看不上眼的地方?」

額豪抬起頭來,無畏無懼地望著已經震怒的太皇太後,朗朗說道︰「並非臣王看不上頤敏格格,而是臣王心中已經有人了。」

「哦?這話倒奇了。」太皇太後挑起眉頭,顯然不信額豪的說詞。「你來京五年,一向不近,從未听說過你有看得上眼的女子,怎麼會突然之間有了心上人?」

她眼光犀利地盯著額豪,冷冷地道︰「這該不是你的搪塞之吧?你說——那女子是誰?」

「那女子,太皇太後也認識的。」額豪頓了頓,坦然道︰「她便是定廣親王托孤之女,帆齡郡主。」

听到帆齡的名字,太皇太後更是大為意外,沉吟著蹙起了眉頭︰

「帆齡?她是定廣親王臨終前托付個你的,當年哀家曾有意收養她入宮,可你卻堅持要親自撫養,悶不吭聲地就帶著她回蒙古草原去了……」

她似笑非笑地望著額豪。「當初哀家還以為武宣親王守信諾、重情義、是個義薄雲天的漢子。怎麼?原來你堅持撫養帆齡郡主,不是為了對定廣親王臨終前的承諾,而是存了私心?」

額豪臉上一紅,隨即又變得慘白。他嘆息一聲,黯然道︰「臣王並非有意違背對定廣親王臨終前的承諾,當初撫養帆齡,也絕不是存有私心。只是、只是……」

他悵悵地望著百合銅鼎里的裊裊青煙,昏迷霧繞,他眼神中有幾分悵惆、幾分憂傷,只覺心里酸酸的,辨不清是喜是悲,還是傷?

「情字來時,全然不由自主。當臣王發現竟然對帆齡動了心時,也曾極力抑制,極力想要撥除這不該有的情思妄想……無奈,無奈臣王已經身陷情沼,無法自拔。」

他拜伏在地,連連磕頭,低聲而微咽地道︰「情之所鐘、身不由己——臣王為情所誤,已然鑄成大錯,懇請太皇太後見諒,成全了臣王和帆齡的這一片痴心。」

這些話,他低沉說來,在遼闊肅穆的慈寧宮里縈縈低回,竟是蕩氣回腸之至。

望著向來嚴冷倨傲、睥睨萬物,英雄心性的額豪竟肯為情低頭哀求,太皇太後和安親王都不禁動容。

太皇太後舉起手來,用手微微揉著眉眼,深深長長地嘆了口氣。

「情之所鐘,身不由己。你這八個字說得好啊!想當年世祖皇帝——哀家的兒子福臨,才二十四歲哪,為了一個董鄂妃,就拋下哀家、拋下江山百姓,自顧自地走了……」

她眼眶中浮起淚光,感傷地道︰「情之為物哪,最能磨人心性,任誰也說不出個道理來。人活在世上,最怕的就是一個痴字啊!為了一個‘痴’字,什麼都可以拋下、什麼都可以不管了。」

她拭去眼淚,接過隨侍太監送來的熱手絹揩了臉,慢慢地恢復了平靜。

「方才你說‘為情所誤,鑄成大錯’——就算你對帆齡動了心唄,怎麼就說是鑄成了大錯呢?這哀家可不明白了,你說給哀家听听。」

額豪微一猶豫,知道若是說出昨夜的事,不但于自己的名聲有虧,甚至有可能獲罪。但他生性坦蕩磊落,事無不可對人言,稍稍遲疑後,還是坦然說出了口。

「臣王酒後誤性,佔了帆齡的清白,帆齡已經是臣王的人了。臣王不能也不願做個負心人,一定要為帆齡的名節負起責任——因此太皇太後的指婚,臣王是絕對不能受的。」

听他如此坦率無畏地說出和帆齡的私情,太皇太後和安親王都覺意外尷尬。尤其是安親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心中實在是說不出什麼滋味。

女兒指婚被拒,他自然惱怒異常,但對額豪剛直擔當,坦蕩磊落的心胸也不禁感到佩服。

太皇太後用賞識的眼光望著額豪,對額豪這種坦誠負責的性格十分欣賞。她端起瓷花銀碗,淺啜著已經半涼的女乃子茶,心中已然軟了,但臉面上卻是半點兒也不動聲色。

「武宣王爺,雖說你是外藩親王,但我大清律法,凡是皇親貴冑,娶妻納妾都有制度的。娶正福晉呢,得要皇上指婚冊封——現今皇上年幼,還沒親政,自然是由哀家作主。就算你要納個側福晉,這側福晉的名字也得在內務府玉牒里注冊,才算得了數兒。」

她皺眉,將瓷花銀碗遞給了太監,示意隨侍太監換碗熱茶來。

「而現在,你和帆齡郡主的私情,沒名沒分的——你就為了這個求辭拒哀家的指婚,別說先前沒這個例兒,就有這個例兒,哀家可是允了安親王在先的,你這麼著,可不是教哀家為難嗎?」

額豪目光熠熠的望著太皇太後,叩下頭去,鏗鏘有聲地道︰「臣王進宮,為的就是向太皇太後討個名分——臣王求太皇太後作主,將帆齡指婚給臣王。」

肅穆輝煌的慈寧宮里,頓時鴉雀無聲,只听得廊外寒風微嘯而過的聲音,夾雜著細雪撲窗的輕微聲響。

半晌後,太皇太後才輕咳了一聲,笑著對安親王道︰「安親王,蒙古人的性情向來驃悍勇猛,講究信義,爽直大方,一旦拿定了主意,就算是天崩地搖也不能夠奪其心志——你瞧瞧,武宣親王的意志如此堅定,哀家若不允了他,怕他要拼命呢!你倒是替哀家拿個主意,這局面,哀家怎生處置才好?」

安親王沉思著,知道像額豪這樣一個男人,就如同磐石般傲岸雄偉堅定,渾身有著懾人力量,是絕不容人左右擺布的。若是硬要他娶頤敏,只怕他會抵死不允,到時候場面就會難堪得下不了台。

而且太皇太後雖說是要自己拿個主意,但瞧她的神色語氣,對額豪和帆齡的事似是默許了,自己又何必去接這個燙手的火炭子,落了個自討沒趣?

安親王左右一思量,心中便已有了個底,神色平和地道︰「「在太皇太後面前,臣王哪敢有什麼主意?一切但憑太皇太後做主罷了!」

太皇太後呵呵笑了起來,道︰「你這個賊子倒機靈,把個燙手山芋扔回給哀家來了。」

她溫藹慈祥地望向額豪,眼中流露出睿智沉練的光芒。

「你和帆齡郡主彼此有情,如果哀家不允了你們,倒顯得是哀家不通情面,棒打鴛鴦了——不過如果哀家就這麼允了你,不但對不起安親王,也未免太過便宜了你。」

她目光熠然一閃,說道︰「昨兒個兵部傳來六百里加急奏折,說是準噶爾部的葛爾丹在漠西蒙古集結兵力,有攻打厄魯特蒙古各部的野心。武宣親王,你說這事,咱們大清廷是該管還是不該管呢?」

額豪一怔,他雄才大略,精通武韜兵法,听太皇太後這麼一說,已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蒙古目前分為三部,分別是漠北喀爾喀蒙古、漠南察哈爾蒙古、漠西厄魯特蒙古——葛爾丹這人驍勇善戰、野心勃勃,一旦讓他攻下了厄魯特蒙古,他就有南進之心。到最終他的目標必然是攻下漠南蒙古,鯨吞喀爾喀蒙古,統一整個蒙古大漠。」

听額豪這麼一分析,安親王立刻擊掌,說道︰「對,這葛爾丹想學成吉思汗,統一蒙古,當整個蒙古的可汗王。可是一旦讓他進軍內蒙,就等于兵臨我大清廷龍門之下了。恐怕他不僅想當蒙古的可汗王,還想並存整個大清江山呢!」

太皇太後接過太監重新送上的熱女乃子茶,慢吞吞地飲了一口,說道︰「滿蒙是國本所在,一旦亂了,大清也就岌岌可危。因此葛爾丹侵犯漠西蒙古一事,咱們大清朝是不能坐視不管的,問題是要派誰帶兵出去平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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