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如果那時他沒有及時煞車,他們現在會變成怎樣的關系?一起在床上迎接朝陽嗎?
等等——這種羞答答的事再繼續往下想,她每條血管都會爆破、炸開、粉碎……
莊曼捂著雙頰,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幻想力令人生氣的豐富,照這種速度在腦中推演下去,他們倆兒孫滿堂、緣定三生、七世夫妻、生生世世不分離的畫面,大概在三秒鐘之後就會浮現了……
哇!停停停,真的不能再想了!
「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十八禁的事?」桑子神覷著她精采豐富的臉部表情,莞爾笑問。
呃,她的心思全彰顯在臉上了嗎?莊曼的領口以上,霎時全部紅通通地像煮熟的蝦子。
「我……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就算限制級的事,做都不犯法了,遑論只是用腦筋想。」
「我只是隨口問問,你沒必要反應那麼激烈。」
莊曼一愕,他的意思直指她是欲蓋彌彰、粉飾太平?「吃吧。」挾菜至她碗中,他欲結束話題。
收起被看穿的羞窘,莊曼看著碗里的菜肴,心中升起濃濃的感動。就這樣持續下去吧,不明不白、迷蒙曖昧又何妨,至少他在身邊……
誘人的食物香氣與曼妙的輕音樂包圍著她,就像在作夢,但她作夢也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和一個男人在家里飯廳相對而坐。
就像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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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Queeen……不想再為你……再為你……悶死我自己……就算我如此愛你……不想再為你……再為你……委屈我自己……」
桑子神又听見那五音不全的歌聲了,聲音來源當然是戴著頭掛式耳機、隨著CD隨身听不停左右搖擺身子的莊曼。
「你這幾天心情好像很不錯?」放下最新一期的內衣雜志,他走到她面前,在她仰頭微愕的納悶眼神下,拿下她的耳機問道。
「是呀!」莊曼神采飛揚的獻上新的設計稿,「你看,有沒有覺得我的圖進步很多?」站上沙發,方便矮個子的她介紹講解設計的創意與理念。
「這件刺繡蕾絲薄紗罩杯設計,精致卻不露痕跡,內褲方面,丁字褲設計絕對性感,密網透空的材質適合貼身白色衣服;至于這件,如浮雕般的別致麥穗花紋,靜謐優雅,再加上半月型的罩杯設計,可以替小胸一族營造尖挺胸型喔!」
眉飛色舞的看圖說故事,她快速的換了一張。
「還有還有,你看這件,明亮的黃色系綴著進口的刺繡蕾絲,會讓人覺得活力十足,對不對?內褲若用彈性紗材質來做,透氣性感仿佛維納斯呢!」她說的興奮極了。
「再來就是我最喜歡的一套了——充滿野性的蟒蛇紋卻是柔柔美美的粉紅色,透明薄紗的設計,肯定可以呈現出野性、性感、甜美等不同感覺……擁有這套內衣的女人,絕對是審美專家。」
桑子神不吝惜的贊美,「嗯,確實達到販賣的水準了。」不只設計功力進步神速,連她的個性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她有自信了,舉手投足展現的風采令人激賞。
「你真的這麼認為?」將設計圖貼在胸前,她笑得和個孩子一般燦爛。
桑子神被她無塵的笑容眩惑了神智,覺得她就是適合這副快樂的模樣,
「你愈來愈有設計師的氣質了。」
「你對女人都是這麼灌迷湯的?」
「發自真心,這絕對是首批限量第一次。」僅僅不務正業偷懶兩個多月,桑子神覺得自己學會了風趣,講話更是油腔滑調。
淺淺的笑意、微揚的嘴角,慵懶沉斂卻不失炯亮的目光,看得每個女人不悸動都難,不只是女人,莊曼相信,連男人也要欣賞他渾然天成的風度。
雖然已過了純潔如白紙的二十五年;雖然曾孤零零地走過理當羅曼蒂克的大學時光;雖然受過創傷,但她其實還是一個在心底偷偷憧憬著浪漫愛情的小女生,等待一個願意包容她所有缺點的男人出現,他不用是白馬王子,只要給她一顆真心。
她常常幻想,某一天,她會與某人邂迢;某一天,她會與某人大嘆相見恨晚;某一天,她會在花前月下,與某人互訴情衷;某一天,她會為某人獻出純真的一吻;甚至某一天,她會跟某人倒在心型大床上,激切纏綿……
她多希望那個人會是桑子神。
「我第一次听到男人這樣贊美我。」好甜,甜得教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這就是你以前男朋友的不對了,他居然連一句贊美也舍不得送你,太可惡了。」
桑子神隨口笑提,豈料,她眼中竟在此時閃過一絲惶懼與淒楚,但很快就消失,他不禁懷疑,是什麼讓她必須將惶色隱藏得如此迅速?
莊曼木然地坐回沙發上,掛在嘴角的笑容看起來很不真實,但她還是努力地笑著,幾度張口欲言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到底是什麼事,她甚至不讓任何膽小懦弱的情緒出現,他望人她的眼中,有幾分研判,確定了她正為了某件事而心緒起伏。
「你曾有過不好的戀愛經驗嗎?」他大膽臆測,幾乎確定自己的猜疑。
所有的疑問就要在此刻獲得回答,端看她的一句話。不知怎地,他就是篤信她對自身的卑憐與對感情的閃躲態度,肇因起于以前不愉快的回憶。
一道急雷沒有預警地朝莊曼劈來,她面色一白,「你少妄自揣測,絕沒有那種事!」
仿若極力隱瞞的不堪就要被當面拆穿,她焦急如焚、心慌欲裂,羞憤辯解的迫切令人看了不忍。
不要,她不要桑子神知道她的過去,不能,桑子神不能知道她的過去,她每天都督促自己要修正懶散的天性,她有在努力,請不要又一次嘲笑羞辱她……
「你這樣的反應,教我如何相信沒有?」他舍棄命令式的口吻,詢問中所得出對她的關懷。
她還是不願告訴他,不願和他分享這個秘密,桑子神不諱言受到了打擊;是他太過自負,還是對他們的相處情況太有把握,其實他在她心中並沒有那麼重要。
「我們接過吻了,你覺得這樣的關系還是不夠親密嗎?」她是知道他的感情的,但她卻一直在繞圈子,繞來繞去繞不出來,導致不相信他的情意。
接吻!
莊曼如遭電極地跳起身,這幾乎已經成為一種制約反應,每當她想到這個部分,盈塞于懷的惶恐與不信,就會讓她激動不已。
她討厭那種眼神,侵略性十足的眸光里有著責怪,它使她心煩意亂,有逼瘋她的可能。
莊曼無助茫然的咬著下唇,桑子神面不改色固執地盯著她,兩人就這樣無言的互瞪,誰也不肯退讓,電光火石充塞在空氣之中,冷寒的空氣被高張的火焰驅散殆盡。
「我都說你猜錯了,沒有那種事!」她矢口否認,怕他的眼神左右自己,慌忙背過身去,找出一些理由佐證,「我從來沒談過戀愛,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人,若不是這樣,我爸為什麼急著催我嫁?」
她那蕭索背影令桑子神覺得有些不忍,而且他還注意到了一點,每當她想要保護自己時,說話的語調會變得緊張,速度也會變快。
「不要再問我這件事了……求你!」說完,似是背後有什麼在追趕般,她倉促逃離。
桑子神望著那歪斜踉蹌的縴影,惱怒地蹙起了眉。確信她在欺騙自己,他怎能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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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房間落地窗前,莊曼望著窗外的景色,心神遠揚。
她喜歡在這個白天與黑夜替換的時刻,看著夕陽漸漸消失在天邊;夜色尚未降臨,幾顆性急的星子卻已不耐煩地冒出頭來,直到那片濃濃的暗黑抹上整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