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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奴 第24頁

作者︰黑顏

「我明白了。」她首次回應,明白了他要她堅強的苦心。突然覺得有些心酸,若她們冰族有這樣的領袖,她們或許不會落到眼下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子查赫德還待再說點什麼,卻被突然響起的青麗娜輕快愉悅的聲音打斷。

「子查赫德,你們怎麼在這里?」

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身勁裝的青麗娜在特蘭圖的陪伴下騎在一匹高大的白馬上向他們緩步踱過來。

「你好,青麗娜小姐。」子查赫德禮貌地向她打招呼。

沖阿蘿微一點頭,青麗娜巧笑嫣然,「你們這飼狼習俗倒是有趣,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你們地爾圖人有這個膽量和本事做這樣的事吧。」

子查赫德微微一笑,對青麗娜明顯的贊美不以為意,「沒想到青麗娜小姐也有興致來參加我們這微不足道的活動。」

特蘭圖道︰「是我請青麗娜小姐來的。在這冬日里,也只有做點事才能打發無聊的時光。」

「是啊,真的很有趣。」青麗娜興奮地道,顯然意猶未盡,「我听說你們通過這種活動提供給牲畜月兌離被宰殺的命運的機會,是嗎?」這在她看來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不錯。」子查赫德淡淡回應。看了眼靜立一旁的阿蘿,她低著頭,在不易察覺地發著抖,似乎在極力抵抗寒冷,于是準備帶她回營地。

誰知青麗娜談興正濃,「那麼我想問一下,你們既然連牲畜都給了這樣的機會,那麼對于你們的奴隸,是否也同樣有獲得自由的機會呢?」她說得漫不經心,讓人絲毫想不到其他。

阿蘿卻渾身一僵,听出了她的意圖,她正在為自己尋找光明正大離開的機會。想到此,阿蘿不由自主地看向子查赫德,心中有些矛盾,不知道他將怎樣回答。

子查赫德一怔,沒想到青麗娜會有此一問,頓了頓才道︰「當然有。」但他並沒有說下去。

倒是特蘭圖接了過來︰「在我們的南面是遼闊的戈壁和沙漠,我們族規規定,只要奴隸是從那個方向逃離,我們必須放棄追趕。因為沙漠是我們地爾圖人祖輩世代居住的地方,那里的惡劣條件我們比誰都清楚。無論是誰,只要有本事穿過沙海,就值得我們尊敬。」

听到這樣的回答,青麗娜眼中亮光一閃,不著痕跡地瞟了眼阿蘿,唇角露出一絲得意的淺笑。

阿蘿只覺腦中一片空白,無法再思索。

也許這就是天意!

第八章終須去(1)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幽幽嘆了口氣,阿蘿放下筆,溫柔地看著案上被著上墨跡的白絹,怔怔垂下淚來。自逃離摩蘭都城薩古以來,這是她第一次執筆填墨,寫的是數年前她曾翻閱到的一個漢人女子所作之詞。她並沒有寫這首詞的人的豁達胸懷,她很舍不得,舍不得一個她永遠也沒有資格擁有的男人。

半晌,淚眼模糊中,她再次提筆,落下「阿蘿」二字。她不想在走之後還為子查赫德招來麻煩,因而決定不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之。

再坐了一會兒,當她發現隨著時間的流逝心中的依戀越來越深時,毅然起身,拿起擱在一旁的包袱,不再猶豫地走向帳門,甚至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她知道再留戀下去,她恐怕會失去理智,決定留下。

她離開,並沒有知會青麗娜。

帳簾掀開,一股清新的風帶著青草香味迎面撲來,讓人精神一振。

雪已經融了,女敕綠的新草隨處可見。這是大草原的春天,比別的地方來得都要晚一些。地爾圖人每年春季在王庭都有一個祭天大典,向上天祈求一年的風調雨順。每個部落的首領都必須參加。听說那里很遠,騎馬要走上好幾天,子查赫德和柃木等人現在想必還在路上吧。

為了不惹人注意,阿蘿沒敢去取子查赫德給她的馬,甚至不敢帶太多的食物。她將包袱藏在寬大的袍子下面,若不是心存定見,並不容易被發覺。

因為她常常一人去湖邊,所以人們看見她往那個方向走的時候,並不會想到其他。何況任誰也想不到,在沒有馬代步的情況下,阿蘿一個弱女子敢只身穿越草原,而子查赫德的大帳內並沒有其他人使喚,因此,等有人察覺到她逃離時,恐怕已是數日以後了。

暮色降臨的時候,阿蘿已遠離莫赫部民居住的地方。前面是連綿起伏的小山丘,樹木稀少,而且樹枝光禿禿的,還沒發出女敕芽。一個很小很小的湖安靜地躺在山坡下,周圍是黑褐色的泥土,除零星半點剛冒出頭的女敕綠新草外,什麼也沒有。這是阿蘿在地爾圖人的領地里見過的最荒涼的地方。

來到湖邊,阿蘿蹲下,掬起一捧寒涼刺骨的湖水喝了一口。看著水珠散落,將湖中自己的影子濺成碎片,不由得有些茫然。

直到現在她才能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自己該怎麼辦。事實是她只知道自己應該離開,卻從不敢想該去哪里,因為她根本是無處可去。她不想去扎爾特依山,她知道自己根本到不了那里,而且她對聖湖的幻想早在子查赫德和紅柳的對話中破滅,她覺得就算聖湖真有那麼神奇,那對她也沒什麼意義了。已經發生了的事怎能抹滅?

她不會回冰城,那里再不是她能容身的地方,連她一心想保護的小冰君也被他們送走,她回去也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平靜。

那麼她應該去哪里呢?

天黑了下來,她卻沒有生起火堆,只怕會惹來狼又或者是人。寒風呼嘯著從她身邊刮過,她戰栗地抱緊自己,不知該如何是好。那一次在薩古,她是以墜河宣告自己的離去,讓人們都以為她溺死了。然後從河道逃逸,最終精疲力竭,任河水將自己沖往茫茫的草原。若不是阿婆救了她,她恐怕活不到現在。

可是活著對她又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多增了一絲無可奈何的牽掛。她想起子查赫德溫暖的笑,寬厚的懷抱,以及他溫柔的撫觸,一年前不會有的情感在心中激蕩。

「不是愛風塵,不是愛風塵……」她皺緊眉頭,喃喃低語,眉梢眼角盡是說不出的苦澀。若沒有以往的種種,她或許可以追隨在他身邊。可是……她想起那日她問過他的話。他說他不會要秋晨無戀,他說他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做出對他的族人不利的事。所以,就算她是純淨無瑕的戀兒,他也不會要。

想到此,她突然心灰意冷,顫巍巍地站起身。她從來就沒有過希望,現在自然也不會有。

天空被厚厚的雲層覆蓋,沒有一絲光線,阿蘿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寒冷肆意地將她包圍,她卻不想再掙扎。

還記得那一次她在湖中被凍僵,是他救了她,她其實並不感激他。可是現在她才明白,若真有一個人能救她,那必是他無疑,只是他必不願意做那個救她的人,而她也不想將他牽扯進連她自己都厭棄的生命中。

輕嘆一口氣,她模索著靠向一棵大樹,以抵擋夜晚的寒冷。也許用不著想太多,今夜她恐怕便難以熬過。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黑暗中,一個蒼老的女人聲音突兀地在湖畔響起,嚇了毫無心理準備的阿蘿一跳。

按住心口,阿蘿驚惶地循聲望去,只見離她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黑影站在那里。不知道來者是什麼人,她屏住氣,不敢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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