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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未央 第26頁

作者︰孟華

一回到廚房,堅強的面具立刻崩落,淚水一滴滴掉進水槽中。

如果在經歷這一切,他的選擇依舊是月華,那她更無話可說。

望著自己在水槽中的倒影,她為自己的脆弱感到厭惡。

老天為什麼要安排這些讓她承受呢?

她從沒有想過要成為雲丞風和丁月華之間的第三者,也不想拆散他們這對佳偶,但為什麼又要發生那件事呢?

盡避意外的懷孕了,她也從未想過要讓雲丞風負責任,她甚至只要他承認他是孩子的父親,辦好認養手續就好……

直到兩人真正在一起生活後,感情才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轉變,等發覺到時,已經來不及收回了——

命運為什麼要這樣安排呢?

在她終于打開心扉、打算把她的心和愛情都交出時,丁月華才出現!

這是給她和雲丞風的考驗嗎?

她抹去頰上的淚水,將浸在熱水中的蘆筍夾起,放進一旁浸有冰塊的鹽水中,觸指的冰涼讓她冷靜了下來。

不知怎地,她似乎可以體會到月華當年的心情了,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她和雲丞風應該早就順利步入禮堂了吧……

他們三人的關系為何要如此復雜呢?她問蒼天,而蒼天不語。

回頭看一眼客廳,那里也是靜悄悄的,他們也無話可說嗎?

無奈扯著嘴角,拿出篩網,將透涼的蘆筍夾起放在上頭,濾去多余的水分。

她不知道今晚還要面對什麼,而她能做的就是扮演好一個女主人的角色了。

打開碗櫃,拿出潔白瓖綠邊的瓷盤,開始一根根地擺上蘆筍,小心地排著……

多年不見,相對無語?

在電話中,少語冷淡,見了面依然……月華看著眼前的男人,有絲心痛。

還是無聲勝有聲?可這樣冰冷的凝窒反教人坐立難安。

當廚房傳來了炒菜聲時,丞風開口了。

「我以為我們明天才踫面。」他輕聲說道。

月華低頭審視自己下午才精心修飾過的指甲。「是這樣沒錯,但我今天是來看我的‘好朋友’,還有她的——小孩。」她仰起頭,臉上表情難測。「看得出來,她是很好的母親,孩子也被教養得十分優秀。」

「她的確是個好母親。」他靜靜地說道。「孩子也很乖。」

「所以——你的家庭生活很美滿、很幸福?完全都沒有想過有人在遠方為你哭泣?」她諷刺、犀利地詢問。

他沒有回答,隨著抽油煙機關閉,炒菜起鍋聲,客廳再度陷入一片靜默。

一會兒,茱敏走出來。「可以用餐了。」

丞風站起來。「我去叫崇祺下來吃飯。」

餐桌上,怪異的沉默籠罩著,連崇祺都可以感覺到不尋常,不安地直要茱敏抱他、喂他吃飯。

「沒想到妳菜煮得這麼好吃,這好象是我第一次吃妳煮的菜。」月華打破沉默地說道。

「以前哪有機會煮?住宿時連用個火鍋都得偷偷模模的!如果被舍監媽媽和教官抓到,那就完蛋了。」茱敏將兒子嘴邊的飯粒拭掉。

提到這,月華神情放松了,甚至還露出笑容。「茱敏,妳還記得嗎?有一年冬天我們偷偷躲在房間用電磁爐煮火鍋,結果宿舍突然跳電!」

茱敏抬起頭,臉上也露出一抹神往,微笑道︰「我記得,結果我們因為作賊心虛,怕被別人罵,秀綺還跑到門外去大吼︰‘是哪個沒良心的躲在房間內煮火鍋?’」

「對呀!我們躲在房內偷笑到肚皮差點抽筋。」

「慘的是後來電也沒來,差點可惜了那一鍋好料——」

丞風也打破沉默插嘴。「我也記得這件事,後來是我貢獻小瓦斯爐讓妳們吃的成!」

「對呀!為了那個瓦斯爐,我們還大費周章耶,從三樓放下繩子,從窗口把它拉上來的。」

說完後,三人互視,然後哈哈大笑出來,連崇祺也不明所以地跟著呵呵笑,覺得三個大人笑的模樣好有趣。

頓時,原先冷凝的氣氛一掃而空,話匣子也打開了。

「同學們現在都怎樣了?」月華問道。

「秀綺在工作了兩年後,便辭職去英國念MBA,她說她終于找到自己想走的路。」茱敏輕嘆道,現在也都只能籍著電子郵件互通消息。

「那個陳嘉俊呢?」提到秀綺就會想到那人……

這回輪到丞風開口。「他利用延畢那一年,跑去修教育學程,後來考上X大的語文所,打算畢業後出來當老師。」

「他那種人當老師?」月華搖搖頭。「不怕誤人子弟?那羅大威和陳斯文呢?也好久沒听到他們的消息了。」

「大威跑去大陸工作了,他上次跟我聯絡時,曾提過可能會在那邊娶老婆。」

月華問道︰「是大陸女生?」

「是呀!他有E-MAIL照片給我看,還滿漂亮的!」

茱敏輕嘆。「他先到大陸做‘統一’的工作了。」

丞風輕笑。「是啊!」

「那斯文呢?」月華繼續問道。

「他啊——現在跑去補習班補習,說什麼現在景氣壞,他要去考高考撈個公職人員來做做……」丞風滔滔不絕地說著他們共同認識之人的近況。

一種共識隱然形成,今晚——他們三人只想一起回到那場「意外」之前所共有的生活。

那無憂無慮、無拘無束——一個可以為賦新辭強說愁的年代。

一九九六年結婚了!

沒有白紗、沒有喜樂、沒有鞭炮、沒有鮮花、沒有喜宴——

這跟她夢想中的婚禮差好多……茱敏閉上眼,淚水終于再也忍不住滑落。

她不是沒有夢、沒有憧憬,只是她已失了資格……

哀著臉頰,母親火熱的巴掌仍舊熨燙其上,無法抹滅——

「妳答應我上台北會潔身自愛的!怎麼會把肚子給搞大?妳怎麼對得起我?怎麼對得起妳死去的父親?」

面對母親傷心忿怒的質問,她無法回答,只能跪著痛哭不已,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種巧合和錯誤?不管說給誰听,誰都不會信,但——事情就是那樣發生了。

除了事發當天她曾因驚嚇過度而痛哭以外,這是她第二次哭,之前不管承受多少外在不公平的輿論壓力,她都忍住了,也逼自己不要一直沉浸在「失身」的陰影中,更不要老想著自己是被「強暴」了,可當她看到母親的臉時,所有的委屈、不甘和心酸全涌上來!她再度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尤其母親是用手掌打她的,她痛,母親更痛呀!

她抱住母親,任由母親責罰,直到母親打到無力、倦了,而她亦哭得差點昏過去……

後來母女倆靜下心來談話,她母親一開始是要控告丞風的,但她阻止了,錯誤的確是他造成的,但他是無心的,如果他是有意的,她才不會依循法律途徑,早就直接拿刀把他給宰了。

在談到孩子的問題時,柳母堅決反對她生下來,但她對母親坦言。「如果我拿掉孩子,我將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听過太多例子了,婦產科將打下的血肉集結成一袋送到火化場——這是有道德一點的,沒道德的就直接丟到垃圾場。別以為兩腳張開、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等麻醉退了清醒過來,一切就沒事了。

她親眼看到秀綺是如何飽受折磨和自責,知道自己是承受不來的。

母親被她說服了,同意她留下孩子,但她必須跟孩子的父親結婚……

「媽!他是我好友的男朋友,」她強烈反對。

「但妳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最後柳母氣暈了,還因此送到醫院去。

「妳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拿掉孩子,一個是跟他結婚,要他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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