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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四號房 第25頁

作者︰綠痕

或許從一開始,有些人就注定了,必須走向他人早已規畫好的路途,就像是他一樣。可也有些人這輩子卻注定了,要以天真與笑臉來面對人生,就像是她一樣。

當兩只貓兒玩性大起,開始在陸余的腿上跳跳鬧鬧時,計然伸手抱過其中一只,並挽著他的手與他一道站起身,她邊伸手整理著他被弄亂的儀容,邊告訴他。

「你曾錯過的、從來都無法開口的、你沒機會親手觸模的,我一樣樣,都在日後慢慢替你找回來,好嗎?」此刻流淌在他心里的,他分不清是什麼,他直看著明媚的陽光將她那頭美麗的秀發,照出一片令人醉心的色澤,不想表露出情緒的他,深深地吸吐了好一會兒,而在這時,計然指著賴在他們懷里不肯下地的貓兒。

「可以養它們嗎?」

他毫無異議地頷首,「就當是今兒個咱們收來的利息之一吧。」

在他一手捧著貓兒,轉身欲走出園子之際,計然看著他的背影,而後叫住他。

「陸余。」

回過頭來的陸余,一轉過身,就見已來到他面前的她,踮高了腳尖,主動吻上他的唇,他怔了怔,騰出另一只沒抱著貓兒的手,緊緊環住她的腰際,拉她過來吻得更深,也不管院里其它人都呆愣在原地不動,直到大黑出聲咳了咳後,他們這才識相地掩著笑轉過身,裝作什麼都沒看到。

將計然為他親繡的汗帕攤開置放在膝上後,陸余取來今日在市集里花了一早所買來的戰利品,把它們一一在汗帕上擺妥,並看了一會兒後,他不得不承認,身為門外漢的他,實在是不懂姑娘家們的品味。

一柄柄制工精美的發梳,或金或銀、或玉或木,在正艷的陽光下看來,每一柄都好,也都美,看在他的眼里,長得也差不多是一個樣,不過,對客棧里那些簡直像是在同他比賽的人來說,它們可是大大的不同。

打從那夜贈了計然一盒胭脂之後,陸余便養成了每日返家前,必定為她帶樣小禮物回去的習慣,因他喜歡看到計然在收到小禮物時臉上欣喜的模樣,而他更喜歡、也是令他送著送著就上癮的主因是,每當他送禮送至她的心坎里時,那一記在她主動頭懷送抱後,總是緊緊尾隨附上的長長香吻。

直至某日,他贈了柄拿來充當利息的烏木梳給她後,甚愛這樣小禮物的她,不但樂得日日都用它來梳發,見它小巧可愛,她索性將它帶在身上,一二不五時就拿出來欣賞把玩。

後來他才發現,為了要適應家里的環境,計然養成了不會迷戀任何事物的習性,她這人也沒有什麼特別喜愛的東西,唯一所愛的,就是她那頭美麗的長發。

而關于這點,似乎客棧里曾見過計然的人們都英雄所見略同,得知她喜愛他所贈的發梳之後,上至東翁下至老站在客棧外頭拉客的韃靼,全都不約而同地贈起她發梳,也因此,在她的妝台上,漸漸地,什麼款式的梳子都有。

無心插柳的他,雖表面上沒對他人一窩蜂的舉動說些什麼,可不願計然更喜歡它們所贈的梳子的他,為了得回計然一人的專寵,寧願在市集里與人擠上一個時辰,也要找到一份最能送進她心坎里的禮物,這才肯同大黑乖乖去工作。

唉……為何身為人夫的他,還得與他人爭寵不可?那些人究竟是在同他攪和些什麼?

而他更想不通的是,這陣子,他的腦子里為何總是塞滿了計然。

近來,他常不時想起她那線條優美的頸子、她的斂眉與輕笑、她的發呆與若有所思的模樣,甚至是她那雙看起來並不美觀滑潤得十指……

而這些,不但在夜里縈繞在他的眼前,甚至是日一曇離開了客棧後,也鎮日佔據了他每一個分神的片刻,或是可以靜下心細想的片刻。

愈是了解計然,他愈覺得,其實像她這般簡單的生活,簡單的看待人生,不但沒有什麼不好,相反地,還是一種別人得之不易的快活。

就像是即使她知道了他的工作、他面對工作時的心態後,她的笑靨還是不變,這反而令他覺得,其實污濁的,一直是他那顆不願面對自己的心。

晴日下,開朗不受拘束的笑靨、不需別開眼眸刻意迴避的純真剔透、黃昏里徐來的南風,那份不識愁滋味、只屬于童年遙遠夏日的南柯一夢、一幕幕只能日漸消逝在生活中美好……

那一切早已是放矢已久,再也無計回首的過去,此時此刻,就像卷春日里不意提早敞開的夏日畫軸,攤開在時而隱晦不明、時而燦燦燃燒的燭火下,迫他再次溫習,也去回憶,並掩蓋住了他記憶中的暗影,叫他轉身拋開它,昂首看向光明,並停下腳步,好好珍惜讓他想起了這一切的眼前的人。

風塵不少憐香客,綺羅還多惜玉人。

他想當個惜玉之人。

上山摘采野菜充當晚飯歸來,卻在家門外赫見那個曾經借過他一筆款子的陸余,就坐在湖邊發呆。

頭一回見他來此的老人,大抵知道了從不曾來收拖欠的債款,亦不曾來收過息的他,今兒個會來此的目的。

為了讓家中獨子進京赴試,將所有積蓄耗盡亦還不出半點錢的老人,默然地走至陸余的身旁,滿心緊張的他才想對陸余解釋遲遲還不出欠款的理由時,陸余抬首看了他一眼,而後以指指著那些發梳。

「你認為哪柄較好?」他不是女人,也不懂姑娘家喜歡什麼款式,為免丹心又嫌棄他們這些男人都沒哈品味,這回他還是听听他人的意見較好。

老人頓了頓,意外地看著此刻他面上看來再認真不過的煩惱模樣。

「陸少要贈人用的?」好半晌,他清清嗓子,沙啞地問。

「嗯。」

「陸少何不全都贈呢?」這些發梳一眼即可看出全是工匠精心之作,真要分出個高下,著實是難了點。陸余愈想愈懊惱,「她已有夠多的梳子了……」都怪客棧里的那些人,沒事學他討她歡心做什麼?

「那就挑了陸少中意的吧。」老人笑了笑,「相信陸少所贈之人,她定會滿意陸少的眼光。」

將他的意見听進耳里的陸余,朝他點點頭,便開始意義始一一拾起木梳審視起來。

站在他身旁等了好一會兒的老人,看他遲遲拿不定主意的模樣一會兒後,認為他可能還會在這上頭耗上點時間,就徑自去屋里拿出賴以維生的釣具何裝魚的魚簍,坐在湖畔吹著午後柔柔的徐風垂釣起來。

低首直視著湖面,在等待之余,老人不禁大量起陸余那一張映在湖面上的臉龐;在他的眼里看來,陸余怎麼也不像是個討債的,那一身文質彬彬的氣質,倒是與他遠行赴試的兒子有點相似。而陪著陸余一塊前來的大黑,不但一點也不擔心自家主子的安危,還老早就在湖畔的大樹下打起盹了。

這個大老遠跑來他家,也不開口要錢討債,就只是專心在挑梳子的陸余,或許是早已看出這兒貧得什麼都沒有也討不回什麼,只剩下他的老命一條而已,故陸余才只字未提;又或許,陸余不過是專程想找個好山好水之地,來這為心上人挑挑心愛的東西。

「若是魚兒一直都不上鉤怎辦?」不知何時已挑好梳子的陸余,在他看著湖影出神時,已坐至他的身旁,邊看著水面上都沒動過的釣線邊問。

「耐心的等。」他回過神來,習以為常地繼續握著釣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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