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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垂翼 第16頁

作者︰綠痕

她有些心酸地想著,站在這個問題前,他可以回答得毫不猶豫,而她呢?她不堪地發現,她所擁有過的一切,竟是她不得不離去的原因,那些她曾以為她將會忠誠地堅守的信念,其實只是一場迷海上的夢境而已。

「我自己。」到頭來,她所剩下的,也僅是自己罷了。

注意到了她的語調有些哽咽,擱在她腰際上的大掌,將她更往他壓近了些,並徐徐輕撫著她的背脊。

「比起我的,妳的簡單多了。」

難得溫柔的慰藉,像是幾顆投進心湖里的石子,悄悄地點蕩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抬首看著他臉上剛毅的線條,飛簾不禁有些動搖,她忙想回首往後看那片藍色的海洋,以堅定自己的意念下被他拉著走時,他一手掩住她的眼,令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身後隔絕在山巒那一端約每牽線。

破浪位于東域的別業,在飛簾眼里,與她所居的神宮並沒什麼兩樣,同樣都是美麗的牢籠,同樣在夜半時,都有著亮得令人覺得刺眼的月光。

自破浪親自將她帶回別業後,她被安頓得很好,只是暗地里有許多人躲在遠處看著她,對于那一道道像針扎在背後的視線,她盡量做到不讓自己有感覺,因她明白那些人在想些什麼,他們都不能理解,為什麼破浪不但不殺她還將她帶來此地,並要他們去伺候個海道的神子。

可能是因前陣子她所造成的海嘯與她的離開,使得海道與六器皆元氣大傷,而破浪所蒙受的損失也不少,因此在帝國重新將船艦造好之前,敵我兩方皆無動靜,而特意返回東域避冬的破浪,在什麼都不必做的情況下,空閑的時間也多了起來。

就在幾日前,破浪二話不說地闖進她的房內,將她給拉了出去,把她抱上馬背,帶著她去巡視他所擁有的東域,拒絕也無用的飛簾,在馬背上如坐針氈,並不是因為她懼馬,而是人們看向她的目光,她忍不住想躲,但身後的他偏偏就是不讓她躲。

他說,他要她看清楚人子們是怎麼在這片大地上生活的。

在他別業附近的大城內逛了一日後,在天際飄起雪花時,破浪大方拉著她進酒館避雪,無視于一室的嘩然包下了二樓所有的雅房,吩咐不許有人來打擾後,破浪將她置在樓上雅房的窗邊,讓她看著底下來來往往的人們,而他則是坐在小幾旁飲著一壺溫熱的酒。

靜靜凝視著她的側臉許久,破浪發現她的目光根本就不在下頭的人們身上,而她近來總是不言不語將自己關鎖在一個天地中的模樣,也令他有點反感,因那感覺,仿佛他並不存在似的。

「喝點酒暖身。」破浪將她拉離窗前,把她安置在他身畔的軟墊上。

「我不會喝。」她低首看著擱在她面前的酒杯。

他一手撐著下頷看著她,「那就學。」

「我不想學。」不接受命令的她,把酒杯推回他的面前,他卻按住她的手。

「我不介意喂妳喝。」邪惡的笑意掛在他的唇畔,他的指尖緩緩滑過她手背上細致的肌膚。

她不解地皺眉,「怎麼喂?」

不介意為她做示範的破浪,仰首飲盡杯中酒,再朝她勾勾手指,在她不明所以地湊上前時,他立即將唇懸在她的唇前,當不明白他所說的喂是怎麼回事後,飛簾紅透了秀臉,趕緊搶回自己的酒杯,趕在他赴諸行動前,也學他灌下一杯。

隨著下喉的美酒,灼熱的感覺一路下了月復,嘗不出什麼美酒個中滋味的她,只覺得這酒用來暖身很適用,破浪再替她倒了一杯,噙著笑意鼓勵她再飲一杯,她看著神情和姿態都極為放松的他,看得出他的心情似乎因此而很好。

喝過一回後,覺得此物也不是那麼討人厭的飛簾,再次拿起酒杯將它湊向唇邊,破浪凝視著她一小口一小口啜飲的模樣,和她逐漸因酒力而微緋的臉龐,他將視線落在她擱放在桌上的小手上,他伸出一掌,將掌心移至她的掌臂上頭,再翻過她手心,緩緩與她的交握。

遠比酒力更溫暖的熱度,自他的掌中傳了過來,她怔看著他倆的手,以及他無意放開的模樣,心緒大亂的她不免開始胡思亂想,她試著想動,但他卻握得更緊。

在那個小島上他倆發生過何事,雖然他從沒再提,可每回只要像這樣親昵地與他接觸,她就會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些她所不知情的夜晚,而在那些僅有片段的回憶里,她僅記得他赤果的模樣,和他過近的臉龐,然而每每一想到這里,她就有種不能呼吸的感覺。

她忍不住再為自己倒了一杯,急急飲下,試圖鎮壓住紛飛的意緒,當她再倒了一杯時,她在杯中的酒面上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她愣了愣,因在那琥珀色的液體中,浮在酒面上有著一張酡紅醉臉的女人,風情無限,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她。

悄悄移坐至她身旁的破浪,在她一徑地瞧著酒面時,放開緊握住她的手,繞伸至她的背後,輕按著她的後腦將她挪向他,因酒力有些不支的飛簾,沒有抵抗地任他將她壓靠在他懷中,而後,他只是靜靜地喝著酒,沒再做任何動作。

「應天告訴我,妳是海皇的新娘?」在她被他的體溫和酒氣醺得快睡著時,他淺淺的問話立即將她自睡海邊拉離。

飛簾僵硬地離開他的懷抱,「不再是了。」

「海皇知道他有個如花似玉的新娘在等著他嗎?」他伸手撥開遮住她容顏的一綹發,「他為何不醒來看看妳?」

「我不知道。」她不自在地挪開目光,不知他為何要刻意問她這些。

「妳在等他嗎?」想起這張美麗的容顏,曾是屬于另一個男人的,他的語氣里不知不覺地添上了點妒意。

「等他?」她失笑地掩著唇,像是听了什麼笑話般。「在我離開迷海之前,我的一生都在等待。」等一個海皇和等一個一生,有什麼差別?還不都一樣是等待。

他的眼神有些慍惱,「等海皇?」

「可以這麼說。」她曾想過,若是海皇真醒了過來,她頭一件要問海皇的事,就是他怎麼可以讓那麼多海皇的新娘都等成了白頭,他怎可以拿那麼多女人的青春,與他一塊埋葬在海里。

「我討厭妳的誠實。」

她愉悅地輕笑,「很高興你終于可以少喜歡我一點。」

破浪不滿地握住方才的那綹發,逼她轉首看向他,「他值得妳等待嗎?他值得妳為他付出生命嗎?」

「那重要嗎?」失了笑意的飛簾,問得很無奈,「生為紫荊王,這是你可以選擇的嗎?」每個人生來都有不能選擇的部分,這與值不值得無關,而是跟能不能逃避有關。

因她的笑意,他的眉心不禁更加深鎖,看著多年來為海道費盡了心力,到頭來卻不得不自逐于海道的她,他忍不住想向她討個理由,一解心中之惑。

「為何海道不派出三島主卻只派妳出戰?」就算海皇不珍惜她,或者不知道她的存在好了,海道其它人呢?他們又為什麼把對付他的責任全都扔給她?

她麻木地應著,「我是神女,守護海道是我的責任。」

听完她的說法,也觀察完她的反應後,破浪冷冷輕哼。

「他們怕死?」畏戰又畏事,所以就將所有責任都推至她的身上?

一刀戳進她心里的話語,又直又快,讓一直不願這麼想的飛簾,有些不能抵擋那陣至今仍是難以釋懷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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