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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魂 第22頁

作者︰綠痕

她的應允,暗藏了些賭氣的成分,又像是種想要掩飾的難堪,听在晴空的耳里,像刺。他緊繃著身子,不知該是松了口氣,還是因此而感到心虛。

是的,心虛,無意間觸踫到破戒邊緣的他,有種無法面對自己的心虛。誠如她所言,他害怕自己甚于她,他不敢直視她柔媚似水的眼眸,不敢多聆听一回有如她所奏的琵琶般音韻動人的聲音,他更不敢再多看那張會讓他逐漸沉溺的容顏,只因他的心會因此而顫動,就快不願再接受理智的接管。

他害怕會失去自己,更沒有把握再讓她多待在他身旁一刻。

沒有轉圜余地的話既已說出口,晚照便什麼都不再過問,也全都照著他的安排去做,好不容易才出現在她臉上的笑容再次消失了,但她並沒有將它找回來,只是和晴空一般,任由沉默將她佔據。

晚照一走,晴空立即將自己關入後山的山洞里面壁百日,想藉此懺心中的罪,想贖即將破的戒。但就在百日過後,負責收留新房客的藏冬受不了地跑來抱怨。

「你就幫幫忙把那女人接回來吧!」藏冬掛著一張苦瓜臉向他拜托,實在是再也收留下起那位讓他一個頭兩個大的女人。

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讓自己心情恢復平靜,晴空在听到晚照的名字後,不但表情顯得有些不自在,就連音調也變得沙啞。

「為什麼?」

藏冬苦惱地抓著發,「她白日里不吃不喝,整個人消沉得跟什麼似的,但到了晚上她就變得自暴自棄,不但飲酒作樂,她還勾引每個路過我家的眾生!」

他倒吸了口氣,不語地偏過臉,感覺那日日夜夜糾擾著他的心魔,再次回到他的心底纏住他。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日,當他欲將晚照自法寺帶走時,他說他可除心魔,可結果呢?他是除去了眾人的心魔,但他卻將心魔留給了自己。

眼尖的藏冬,注意到了沉默的他,似正努力地在壓抑著什麼,藏冬思索不過一會,繼續擺出一副消受不起的模樣。

「小子,我是真的收不起這個客人,你就發個善心把她接回來行不行?」一個在他家大玩雙面人游戲,一個則在這里閉關面壁了百日,他倆究竟在搞啥鬼有誰會看不出來?

「我不能。」他冷拒。

「原因在哪?」死纏爛打的藏冬不肯放過他。

晴空的眼瞳游移不走,氣息也愈顯急促,可他卻不願讓人看見地再次轉首想將這一切都給藏起,繼續騙自己根本就沒有動心過。

「嘖!」藏冬受不了地搔著發,「真不知該說你是天分高還是資質低……」

「什麼?」

修長的手指不客氣地頂上他的額際,「我說,你也真夠蠢的了。」

「我還有事,不留你了。」知道藏冬已發覺了什麼,晴空馬上逐客。

「你想躲什麼?」藏冬在他轉身欲走時一把將他給逮回來。「你明知她的心在哪,就算你將她送得再遠,她的心也不會在她身上。同樣的,你也知道你的心在哪,你以為光是躲就能解決問題嗎?」

「我來自佛界。」瞞不過他,晴空只能微弱的低吐。

藏冬朝天翻了個白眼,「拜托,你這輩子是個人好嗎?」

「是人又怎麼樣?」

他一手握著拳,大力鼓吹,「是人就把握這難得的機會,下水用力去攪和啊!你以為你回去佛界後,還有這種體驗真實人生的機會嗎?」

真實人生?充滿七情六欲的人生嗎?

站在懸崖邊緣的晴空,一壁回想著他來人間的目的,一壁想著佛界千年來寄予在他身上的期望,但在這時,晚照受傷地轉過身離他而去的模樣,卻入侵至他的心底。

甭身多年,從不知寂寞為何物的他,自晚照離開後,他覺得宅子就像了少什麼東西般,原本,他是不在意獨自一人生活的,更不認為這種日子有什麼不好,可是當晚照的身影不再出現在他的四周時,他的生活頓時空洞了起來,一種名喚為孤寂的感情來到他的面前,令他不知該如何是好,而另一種名喚為思念的感情,則是充斥著這座宅子里、他的心里,無處不在。

只有一個人,太寂寞了。他從不知道,原來一個的人寂寞是這麼可怕。

他想念她的笑,他想念夜里她為他彈琵琶時流動在他倆之間旖旎的溫馨,他想念她眼中暗藏的情愫,他甚至思念起那顆滴落在他指尖的淚滴。

他早就被她給擄獲了。

藏冬在他舉棋不定時又再推他一把?

「既然你從虎口救了她,你就不能任她自生自滅,她這個責任還得由你來負,若你一心不想理她,那你還不如乾脆一開始就別救她,徹徹底底的當你的聖徒,和那些家伙一樣對她袖手旁觀!」

無法反駁的晴空,默然地低首看著自己的雙掌。

在伸出了手後,又將它給收回來,這麼做,難道不也是一種殘忍?他與那些傷害晚照的眾生有什麼不同?同是一丘之貉,他憑什麼指責他們?

「听懂了本神的神諭沒有?」藏冬一手用力拍向他的胸坎,「再不懂,就看心呀!你不是很會看透人心嗎?何不瞧瞧你自己的?听听它是怎麼說的好不?」

晴空僅是動也不動,因為,不需看,他也知道他的心很早就告訴過他答案了,他只是沒有勇氣去承認它。

「你聰明那麼久了,來人間當一回傻瓜又如何?」說到口乾舌燥,也不知能不能打動他,藏冬嘆息地拍著他的肩頭。

記憶中婷婷的笑靨鼓動著他,取代了佔滿他腦海所有的東西,和佛界那些加諸在他身上的一切,晴空驀地推開藏冬沖出禪堂,飛快的步伐一刻也停不下來,當他打開大門時,他倏然止住腳步,怔怔地看著消瘦的晚照就站在門外。

「我走了,別再把她扔來我家了。」總算把人還回給他的藏冬,在路過呆怔的他身旁時留下話,並識相地在他倆都不語時悄聲離開。

思念與心疼在晴空的心中四處泛濫,他抬起手,輕輕觸踫晚照清瘦的面頰,一顆眼淚馬上遭他逼出來。

「我不敢奢求什麼……」她哽咽地低語。

逗留在她面上不走的指尖,迅速繞至她的身後,他痛心地收緊了兩臂,將受傷的她摟進懷里。

「就讓我奢求吧。」他低啞地說著,生疏的吻落在她發上、面上,最終留在她的唇……

在夜晚來臨時,月光在廊上映照出兩道交纏的身影,他們攜手走至無火四暗的屋內,黑暗中,他們不斷地親吻著彼此,就像是對在茫茫人海中,靠著微乎其微的機會終于尋找到彼此的平凡戀人,眷戀著彼此溫暖的唇,貪婪得不想分開彼此相擁的身軀。

不需要再有任何言語,幽夜里,他們看見了交集時進發出的火花,而後義無反顧地投身彼此的熱情之中,一如奔火的飛蛾。

門扉在風中輕輕合上,把日後將會追索在他們身後的種種,全都隔絕在門外。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

自他的生命里有了晚照之後,這些,都遭他背棄在身後,因他過不了情劫,也不願過。

她是他掌心中的舞娘,為他翩翩舞出一段繽紛的人生。

他是她心坎上的月光,為她照亮了她晦暗如墨的人生。

忘記了使命,忘記了身後的一切之後,人間的生活猶如美夢一般。

他們喜歡彼此耳鬢廝磨的溫存感,他們喜愛在夜晚來臨時,站在幽暗的房里親吻著彼此,他們更愛在融入彼此體內時,仔細地感受著那種不分你我的感覺,愛情為他們帶來甜蜜的果實,這果實,嘗起來令人覺得幸福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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