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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靈 第19頁

作者︰綠痕

遭拒的他試著想靠近地,「日後,無論你做了噩夢或是美夢,我會陪在你身邊的。」

她怒聲駁斥,口氣里有著哽咽。

「我根本就不要那些噩夢重新回到我的生命里!」她花了多少年,才把那些不堪的往事遺忘?他不會知道,她有多麼慶幸遇上了申屠夢,只因申屠夢不但奪走了她做夢的權利,申屠夢也一塊帶走了那些糾擾著她不放的噩夢。

唯有擺月兌了那些總是在夜里反復上演,在夢中一遍又一遍將她的罪想推至她的面前要她承認的噩夢,她才有辦法逃離那座彌漫著殺意、恨意,充斥著血腥與枯骨的夢境,還有……自那些死在她手中的人們,臨死前憎恨的眼神中逃離開來。

只有這樣,她才能不再恐懼黑夜,她才能過正常的日子,她才能在每日清晨醒來時,提醒著自己要呼吸,告訴自己日子還是得過下去,她得在一無所有中,忘掉那些噩夢,繼續朝著陽光邁出腳步……

好好的,試著活下去。

「但我不能任你這般活下去。」雷頤冷靜地陳述,「只是活著,並非真正的活著。」

「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眸心里盛滿痛苦的她,不斷朝他搖首,話語說得支離破碎。「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我的感受,你怎會知道……這幾千年來……我一個人是怎麼捱過來的……」

當她想他的時候,他在哪?

當她苦苦等待著他時,他又在哪?

同是遭受命運撥弄的兩個人,為何待遇卻如此不同?

自分別以來,無盡的相思即不斷折磨著她,她常在想,他究竟是死了,或是也和她一樣遭人握在手中?為何他遲遲沒有半點音息?他若還活著,為何不來尋她?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淒站在將會失去他的恐懼邊緣等待著他,但他始終沒有來,仿佛,他早已遺忘了他說過會信守的諾言。

在積壓了千年的相思將她逼瘋之前,不得不做出抉擇的她,強迫自己必須割舍、必須忘了他,自那日之後,她認命地投人她的命運里,忘了自己以供主人使喚,長久下來,神解不了她的債,佛渡不了她的孽,于是她只能獨自承受殺戮的苦果。她就是一直這麼活下來的,不要在這時才告訴她,她錯了,已經逝去的歲月她喚不回來,已經失去的那些,也早尋覓無蹤。

她找不回那個曾經被雷頤愛過的彎月。

望著那雙明明就是很想掉淚,可是卻流不出淚的眼眸,雷頤低嘆了一聲,不舍地將她貼按在他的胸前。

「我怎會不明白?」他閉上眼,將面頰貼在她的額上。「我會疼的,見到你,我也會心痛的。」

本是同體同心,怎能不疼?

在她飽受過往的煎熬之時,他也在她的愛恨中載浮載沉,若是能將她所有的過往釀成酒,哪怕是再苦再醉,他也願一飲而下,代她咽下她所有的悲喜情愁,她那無法改變的悲涼。

此番將她找回身邊,他不求別的,只求一回所夢,偏偏他的這個夢,已如一顆遭人粉碎的水晶球,于是他只能強忍著心痛,彎來,四處尋找、小心地撿拾,為的就是希望能將它拼合起來,再為它抹去身上所有的傷痕。

對他這抹只存于黑暗中的靈魂,她是他唯一執迷不悟的光芒。只因為,她給了他一個夢,而他,愛上了她給的夢,只求今生能化作天際那顆心甘情願守候著月兒的星子,小心守護著他那殘缺的月兒,盼她終有一日能夠圓滿,他的心願很小很小的。

在他用深沉的溫柔將她包圍之時,彎月努力想壓住心中難以拘禁的悔意,只因在那片悔意中,她看見了原是相愛的兩人,在分離之後,其中一人意志堅定地等待著再聚之日,但另一人,卻在中途棄守了那份真愛……

為何她不能似他那麼堅強?當年她為何不再多等他幾千年?若是知道日後他會回到她的身邊,她也不會背叛愛倩、遺忘彼此,成了他們之間的叛徒。

是她首先放棄了他,因此她沒有資格叫他回到她的生命里,也沒有權利……再讓他愛她一回。

「不要怕,你不會再孤單了。」雷頤在她耳邊低聲呢哺,「日後,你若想一直躲在人間的邊緣,我陪你。魔界。妖界、人間,無論你想上哪一界,我陪你,就算你想走遍天涯海角,我都會陪著你去。往後你要是又做夢了,陷在過去里走不開,那就呼喚我的名字,只要你張開眼,你就一定能見到我。」

鼻酸的彎月,用力閉上雙眼,徘徊在他胸口的掌心,不知是該推開他或抱緊他。

「彎月………」他捧起她的臉龐,切切地問︰「你忘了嗎?我曾在桃樹下對你許過諾的。」

令人心痛的往昔在眼底浮動,看著當年曾在桃樹下對她說,他們要永遠在一起,直至今日仍是堅守著這個諾言的雷頤,彎月忍不住將雙手環上他的頸項,想在這軟弱的時分,緊緊攀附著這個重新給了她一個希望的男人。

「你等我,有天,我會把你找回來。"他低聲保證,「完完整整的,全都找回來。」

隨著房里一盞盞的燭火,在燭蕊燒盡之時紛紛熄滅,雷頤揉了揉愈來愈瞧不清懷中人的眼,在心底不斷祈求上天,再給這雙眼,多一點時間。

**************

無月的夜晚,繁星散落在天河兩岸,與人間的百家燈火兩兩遙應。

站在窗外,就著房里的燭光,雷頤靜看著映在窗紙上的伊人剪影,雖然紙片上的人影很模糊,但他卻不舍移開目光。

其實他不該在這時出現的,雖說白日里他仍看得見,但近來在入了夜之後,若是近處無多數的火燭照映,他只能看見隱約的光影。他知道,再過不久,這雙眼會在入夜後失去所有功用,他必須開始學習適應黑暗,可他仍舊貪戀著夜晚所為他帶來的醉意,一種,將相思釀成了月光的醉意。

知道他一直站在外頭的彎月,推開窗,朝他輕喚。

「進來吧。」

獲邀入內的雷頤,不語地看向廊上那扇微敞的廂門,直在心底斟酌,是否該冒著被她察覺的風險入房?但一想到她自夢魘中驚醒的模樣,為她心憂的兩腳,在他回過神時,已朝她的廂房房門走去。門扇一合,關起了兩片各有心事的小天地,各據屋內一角的兩人,有默契地不啟口出聲,窗外鳴唱的夜蟲,與房內的無聲在他倆之間形成一種介于熱鬧與寧靜交叉點。

總覺得房內燈火不足以讓他看清的雷頤,在他倆皆保持著沉默時,走至備有燭台的小癟前蹲下,自里頭取出數盞燈座與燭,在這時,坐在桌畔的彎月出了聲。

「你可以不必守在外頭的。」

舉燭將房內所有的燈全部點燃的雷頤,邊燃起最後一盞燈的燈蕊時邊應著。

「怕你又做噩夢。」自從回來人間後,她無一日不做噩夢,他答應過她的,他會讓她在睜開眼時第一個看見的就是他。

心弦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的彎月,看著他在燈下移動的背影,想起了方才她透過窗縫,瞧見他坐在窗外的廊上仰望的姿態,那是一種令她深感歉疚,又備感心安的守護姿態。

回來人間後,他們不曾提起在魔界發生過的種種,但她知道,他並沒有因此放棄尋找她的那些主人,每回他派出去的式神只要一向他回報,他便會在白日里失蹤,但在每夜夜深之前,他定會追上想要返回天問台的她,而後坐在她落腳的客棧房門外;看上一晚的星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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