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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月 第22頁

作者︰綠痕

懷熾將他的關懷當成耳邊風,徑自抹了抹臉龐,想再提振精神將書中未看盡的部分讀完。

「這是什麼?」冷天海好奇地翻閱著桌案上一本看來焦黑的書冊。

懷熾飛快地拍開他的手,「別踫。」

「你之所以不上朝不見任何人,是為了王妃嗎?」微微瞥見書里的字跡,冷天海總算是找到了他得天天幫人擋駕的理由,同時也有了可能得再繼續擋下去的憂患意識。

「我想看清她的心。」一絲落寞飄掠過他的眼眸。

「我想,你還是別看這個了,先去看著她比較妥當。」冷天海模模鼻尖,總覺得有點不安,「如果可以的話,這陣子最好別讓她走出你的視線範圍內。」

「為什麼?」他沒把冷天海的話當作一回事,以指在書中一字字地尋找著方纔所停頓未看之處。

「辛相又遭貶了,這回是再貶一品。」一如初時所預料的,南內並沒有就此放過辛無疚,果然在他被謫離京兆後,又馬上再動手。

他猛然抬起頭來,「誰做的?」他都已經罷手了,而辛無疚也已不再具有任何威脅,是誰還要繼續追殺不給辛無疚生路走?

「舒河。」從他停止活動後,舒河就已在暗中代他動了起來。

「堤邑知道這個消息了嗎?」他一手撫著愈跳愈急的心房,無法想象,倘若這事被提邑知道的話,她將會有多心傷。

「她應該知道了。」冷天海嘆口氣,「這事府內都傳遍了。」自從他們夫妻倆攤牌後,府里的人也不再對這事隱瞞,每個人都大大方方地討論著這件最燙手的消息。

「堤邑……」懷熾匆忙撇下手中的書冊,推開不明就里的冷天海,邁步朝提*巴的房間奔去。

拍開房門,寂靜無人的房里,窗外篩落的日光,靜靜地照射空氣中飄飛的塵埃。

人去樓空,唯有存在桌案上的那張紙絹,在光線下的新墨墨影,幽幽發光。

天下有心人,盡解相思死。天下負心人,不識相思意。有心與負心,不知落何地?

他緊張欲窒,眼瞳止不住地張大,忐忑的心跳劇烈地震擊著胸腔。

是那首詩,那首洞房花燭夜時他不願讓她念完下半部的詩,那首他認為不祥的詩在看過她寫的篇篇情愛後,他方明白這首詩中他一直不求甚解的意味,可是,她卻不等他,不等他來明白,擅自在她已有切膚之痛的澈悟過後,離開了他。

紙絹款款飄墜至地面,在他急于向外奔跑時,掀起的風勢,將紙絹吹至兒不著日光的角落里。

心下兵荒馬亂的,他在屋外四處尋找,穿過廊院、找過書齋、揭開府里一扇扇的門扉,可愈找,心愈亂,彷佛再也不會安于他的胸膛里一樣,他的那顆心,傷痛得亟欲月兌躍而出。

最終,依舊是在她最愛的園子里,在那他曾與她一同相偎而坐相看綠女敕蓮葉的小湖旁,他追上了她的身影,可是卻追不回她已去的意念,但他還是要告訴她,他並沒有,他並沒有使她再傷心,或是再毀去她希望辛無疚安好的小小心願,這回傷她的人,不是他。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懷熾站在小湖湖岸的另一端,隔著湖水朝她大喊。

站在湖畔的緹邑,撥開被溫暖的南風吹覆在臉上的發絲,芳容上堅定的神情,並沒有因他的呼喊而有過一絲的動搖。

難以形容的焦慮和恐懼,重重捶擂著懷熾的心房,她的目光是那麼地堅決,絲毫不留戀他所曾給予她的一切,她甚至,連他也不留戀。

當滂沱的水花在湖中濺起時,萬物流離失所,什麼都再也挽不回。

☆☆☆

替人垂淚的臘燭,順著平滑的燭身,再次流曳至蓄滿臘淚的桌面上。

自救回堤邑來,懷熾的雙腳便僵固在她的病榻旁,而請來大夫為她看過的冷天海,則被懷熾關在門外,滿心煩惱著主子再這樣不寢不食下去該如何是好。

坐在閉眼沉睡的堤邑身旁,疲憊的懷熾,一手撫著她在燈火下柔美的容顏,以另一手包里著她不盈一握的掌腕,他並不知道,在他埋首書海的這陣子,她竟消瘦得他無從想象,她的身子骨本就不健旺了,再經過這一番折騰後,她更是病弱縴縴,仿似柔弱的柳絮,只消風兒一吹,就會再度離開他。

她在他眼前投湖的畫面,在他的腦海里,依然是那麼地清晰,像簾噩夢般,無時無刻地上演著,反復反復地鞭笞著他的心。

他的世界再次因她而失序了,零零落落的,除了眼前氣息均勻的她,什麼也捉不住,可是,無端襲來的害怕,卻更進一步地追索著他,令他惶惶地想著,會不會就連眼前的她,也將這麼一直沉睡下去,棄他不顧。

床上的人兒模糊地低吟,身子微微地在被下掙動著,驚醒了懷熾,也解開了他深鎖的愁眉。

「堤邑?!」喜于她的轉醒,懷熾揉了揉酸澀的雙眼,趨附向她。

當堤邑再度睜開眼眸時,在她的眼里,他再也找不到她往日的天真爛漫,或是絲毫的愛意,他只找到了個陌生的堤邑。

「如果……」側首看著他,提邑氣若游絲的低喃。

他急忙傾身向前听清,「你想說什麼?」

「如果有天,當你明白了什麼是愛,懂得如何愛上一個人,那麼,請你一定要好好愛她。」

懷熾陡地被重重一擊。她說的不是她,她話里所說他將會愛上的那個人,不是她。

為什麼她會認為他不會愛她呢?不,或者他該問自己,他,曾經愛過她嗎?

他一宣告訴自已,只要時間夠久,他終會愛上她的,而他也努力的試著想去愛她,想明白愛情究竟是什麼模樣。會迎娶她過門,並不是真的只為了政治權宜,那一部分他至今都還不明白的私心,再多給他一點時間,他就能懂的,到時,他一定能夠親口告訴她……告訴她什麼?

神智已然清明的堤邑,在火光的指引下,切切地看清了他,那張她曾經以指尖行走過每一寸的臉龐,如今看來,只像是滄茫人海中的一張不相干的臉孔,在片刻的陰陽陌路後,她再也無法繼續沉陷在走不出的哀傷里,她明白,在活下來後,她有她要走的路。

「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嗎?」她輕聲地問。

「你說。」懷熾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但下意識地,心中興起一股抵抗聆听的意念,並不想去聆听她將要說出的只字詞組。

「請你休妻。」寂靜的房中,緩緩響起她的決心。

即使已經有了全盤的準備,但懷熾還是無法接受這椎心刺骨的沖擊。

他傷她,她的眼角帶淚;但她傷他,他的心中卻帶血。

「請放我走。」唯有放開他緊緊牽著的手,將來她的路才會好走,唯有舍下她曾擁有的全部,她灰暗的生命才會有光明,繼續待在他的身邊,只有互相折磨而已。

「我不休妻!」他悍然否決,雙拳緊緊拳握著,不敢相信她已走離得那麼遙遠,也不相信,她可以轉身放下她曾經傾全部付出的情,打開另一扇門就走出他的生命。

望著他悔怒交雜的面龐,提堤邑默了,自此之後,她的無聲,也籠罩住了他的世界

第六章

他被一種恐懼噬咬著心扉,總有一種即將失去的感覺拉扯著他,那種感覺,彷佛這一刻就會到來,或著,會突不期然地自下一刻跳出來擄獲他,令他日夜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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