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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曲 第17頁

作者︰綠痕

第六章

離論劍的日子近了,秋水的病情也每下愈況,開始進入沉睡狀態,鎮日昏睡,有時轉醒,才睜開眼便又投人睡夢中,飛離想對她說些話都變得困難。

在織羅與韓渥出城後,韋莊便與飛離集來城內的民兵準備操訓,可是民兵召齊後韋莊卻不要他幫忙,硬把他趕來芙蓉閣。但秋水一直在沉睡,他只好象尊石像般地守在秋水床前,靜靜等待,希望秋水能張開眼見他一面。

「秋水。」飛離試著喚她。

秋水睜開眼費力地轉頭看他,臉上雖帶著笑,卻仍舊是睡意朦朦的。

「你醒著的時間愈來愈短。」飛離伸手撫模她唇畔的那朵笑靨,濃濃的焦憂在他心頭化成一道解不開的鎖。

「你別惱,睡著時我會比較舒服。」秋水按著他的手想平撫他的情緒。

「寒氣還讓你受苦嗎?」他握著她冰冷的手問,感覺她身子日漸轉冷,不再像以前那般溫暖柔膩。

「我只是累,不礙事。」秋水撐著手想起身,拍拍身邊的床榻要他坐上來。

飛離坐上床將她抱在懷里,拉著被蓋在她身上。

「我睡著的這些日,有沒有發生什麼事?」秋水靠在他懷里覺得暖烘烘的。

「武林八大派發帖子給我們,他們在六月初五要在隱城論劍。」飛離不想對她隱瞞。

「論劍?怕是為我而來的吧。」秋水輕聲笑起來,笑聲里有藏不住的無奈。

「他們要以論劍之名來搶你。」飛離下巴靠在她的頭上,兩手緊緊環著她的腰身。

「流言就這麼易信?區區一個鳳秋水,也值得他們用心機費力氣?」秋水惆悵地問。

如那副卦所言,她果然是隱城的禍。

「你的珍貴難以量秤價更連城,我知道、隱城的人也知道,唐人知道了後又怎會放過你?」她的光彩是掩藏不住的,即使是藏在深山窮谷里,有心人自會找得到她散放的光芒。

「論劍之事和韋莊商量好了嗎?」她嘆著氣,逃又逃不開、躲也躲不掉,只好面對了。

「別煩惱,我們已在著手進行計畫,我們四個臭皮匠合起來,雖不如你這個諸葛亮好,但要與那班唐人相比可是高多了。」飛離低下頭貼著她的頰道。

「你們決定如何?」秋水兩眼直視著前方,急得想確定她的猜想,但又畏懼去听。

「接帖。」話一出口,飛離覺得懷抱里的她震動了一下,于是雙手在被里尋著她的,包覆著她抖顫的小手。

「不該這麼做,唐人的目的是我,不必要將隱城所有的百姓牽連進來。」她疲憊交加地道,一直極力想避免的,到頭來卻還是拖累了全城的百姓為她蒙禍。

「韓渥在百姓人地下城前已問過有人是否要離城,可是百姓說你不走,他們無處可去,全城人民願留下共渡難關。你和百姓是一體,要他們走,才是強迫他們出城,流離無主。」飛離輾轉地告訴她韓渥報來百姓的心意。

「這些傻子,跟著我有什麼好?」為難關頭,那些樸實忠誠的百姓怎都不會替自己設想,淨要跟著她這個朝不保夕的人。

「一日是主,終生為主,隱城的人終身只奉鳳氏。」

「唐人進城後你們有什麼打算?」秋水靜靜地問著,不相信他們四個護城的堂主會坐以待斃。「為絕後患,殺。」飛離話里的血腥味甚濃,和他柔情似水的舉動成反比。

「你們想用血染紅隱城嗎?」那樣干淨和樂的城街,她萬萬想不到竟有淪為廝殺戰場的一天。

「不得不如此,你要我們守城,我們便決定以這個方法守。」他和韋莊心意相通,都想以激烈的手段來結束所有會擾隱城的風風雨雨,所有的人都來了也好,正好可以一次解決。

「唐人會來多少?」

「織羅和韓渥已經先出城去埋伏剿滅,韓渥有把握能讓進城的唐人只剩三成,剩下的人,由四大堂弟子對付便綽綽有余,而大師兄也已動員了民兵候戰,那些唐人進來後便再出不去了。」飛離不保留地把計畫全說出來,但故意不提她想問的人數。

「你還沒告訴我唐人將損多少。」秋水執著地道,只想知道將有多少唐人因她而死。

「別問好嗎?」她听了一定又會愁傷半天,把罪都兜到自己身上來怪自己。

「人數一定很多是不是?」秋水听他獨漏這點,想也知道來者眾多,她微微打顫地道︰「戰事因我而起,殺人只怕會折壽了。」

「不是折壽,我們就是要保隱城、要讓你延壽才這麼做。」飛離反駁道。想剝奪他們生命的人不是她,是他們不重視他人的生命才會有此報應。

「即使折壽的人不是我,一樣都會有死傷。」秋水低聲地道。

「對唐人不能太心軟,否則就是對我們隱城的漢人殘忍,你要對百姓往後設想。」

飛離在她哀悼唐人之時,要她不要忘記那些無辜的城民。

「這戰事避不過了,是嗎?」唐人的世界已是哀鴻遍野,現在也要延至他們隱城了。

「我說過織羅他們已行動了。」飛離強硬地道。「既已是過河卒子無法改變之境,你們就做吧,我不再問。」秋水合上眼靜靠著他。

「你氣我們的作法?」她沒有繼續反對他們殘忍的手法並不尋常,他不禁直覺地問。

「不,我只氣我自己,是我自己放出流言才會招惹來那些唐人。」秋水半轉過身對他道。

「流言是你放的?」飛離詫異無比地問她。

「間接,如果我不為盧亢佔卜,我的事也不會流出隱城。」秋水半承認地道,那些流言要口耳相傳也得有出處吧。

「盧亢已死。」飛離持著相反的請點,死人能傳什麼話?

「但盧亢來隱城時還另帶了一個人。」秋水輕輕點醒他的記憶,死人雖不會傳,那麼另一個活著的人就很難保證了。

「是左元承散布的?」飛離憤怒的語聲從牙縫間迸裂出來。

「該是他沒錯。我不曾在外人面前解卦,因此,知道我會佔卦這事的人除了盧亢便是他。」她想過了,卑劣的事,正直的盧亢做不來,可是那個被利沖破頭的左元承卻做得出。

「左元承為何要害你?」難道是因為韋莊打了他一掌,他便因此挾怨報復?

「因為我不救盧亢反要盧亢辭官,壞了左元承的錦繡前程,左元承曾說要讓我後悔。

其實唐人要找的活神算找錯人了,活神算不是我應該是左元承才對,如今真如他所說的,我真的很後悔。「秋水悔不當初地道。

「你後悔不幫盧亢?」飛離沉聲地問。

「不,我後悔我會佔卜這事,若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知,左元承又怎會來隱城?」

她想用她的才能助人,卻也因她的才能禍了隱城。

「你當初讓我殺了左元承,事情不就不會發展成這樣了嗎?」飛離埋怨她,就是她的婦人之仁才讓左元承在外頭興風作浪。

「我怎算得出左元承的心思?他要如此報復我,我根本沒料到。」秋水懊悔莫及,不懂左元承的心為何這麼險惡。

「他最好不要進城。」左元承進城的話,他會讓左元承後悔有那雙腳踏進來。

「你說韋莊動員了民兵,你不去幫他?」民兵都是他和韋莊掌理的,他怎麼留韋莊一人而跑來芙蓉閣陪她?

「師兄要我來陪著你,他說他一個人就行。」韋莊擔心她的身體特派他來,所以大家都忙得昏天暗地,就只有他最閑。

「代我謝謝韋莊,我有好一陣日子沒見到你了。」秋水的唇輕觸他的下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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