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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聚好散 第12頁

作者︰樓雨晴

他呼吸淺促,推開她的手起身。「對不起,媛,我必須去。」

她微慌,試圖阻止他。「太危險了,品璿,你現在去無濟于事!」

「我必須在她身邊!」他低吼,無法再維持一貫鎮定。

他從來、從來不曾為她,這般情緒失控過。

心知阻止不了他,她閉了閉眼,啟唇道︰「品璿,我愛你!」

他定定凝視她半晌,回她淺淺的一記笑容。「我知道。」

「我什麼都不在乎,你知道的!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讓我看得見你,這樣就夠了。」

「……嗯。」

「你去吧!」

他轉身,不再遲疑,邁開步伐朝既定目標飛奔而去。

懊死的瓦斯氣爆!這家店開了這麼多年,從開幕吃到現在也沒發生過這種鳥事,他們的廚房到底在搞什麼!

出事地點竄出陣陣濃煙,四周聚集圍觀人潮,消防車已在一旁待命。他撥開人群上前詢問︰「里頭還有人嗎?」

「應該是有,消防人員進去救了。」

他低咒,拿出手機撥號,才剛接通,另一頭斷斷續續傳來細弱叫喚︰「楊……品……璿……」

「向晚!」她真的在里面!

「我……好……痛苦……快……不能……呼吸……」

「撐著,向晚!有我在,妳听到了嗎……向晚、向晚……」他听不見任何的回應,另一端斷了訊。

他奔進火場,動作快得周遭人群想拉他都來不及。

陣陣濃煙燻痛了眼,黑霧彌漫得看不清前方,他壓低身子,憑著多年來的記憶前進。「向晚,妳在哪里──咳、咳!回答我!」濃煙嗆傷了喉嚨,他咳出淚來,愈往前進,溫度愈高,他逼出一身汗,分不出高溫所致還是驚恐。

模索到樓梯間,細細的喘息傳入耳畔,楊品璿心有靈犀地一頓。「向晚?」

他知道是她,不需要理由,就是知道。

「楊……」

模索到柔軟軀體,他重重吁了口氣,張手將她緊攬入懷。

「楊……」她喘息,手揪握著胸口,痛苦地喘息。

留意到她的異樣,他臉色遽變。「吸氣,向晚!」

「我……吸不上……氣……」

他低頭,覆上蒼白唇瓣,將珍貴的氧氣強迫灌入。

周遭空氣愈來愈稀薄,她呼吸愈見急促……他心驚,大喊︰「晚晚!」

失去意識前,眼里最後的畫面,是燃燒的木塊朝她倒下,他毫不遲疑抬手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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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溫、灼痛、呼吸困難,當這一切逐漸遠離,隨之而來的,是更甚千百倍的劇痛,宛如皮肉分離,硬生生、血淋淋撕裂的折磨──

然後,肺腔吸進久違的空氣,他看見趴靠在床邊的絕美容顏。

抬手,指月復柔柔撫過雪白女敕膚。

長睫動了動,驚醒。「楊品璿,你醒了!」

「嗯。」沒收回的手,蜿蜒撫向縴白頸項。

「不要亂動,你手受傷了。」

他漫不經心瞧了眼纏裹厚重紗布的左臂。「只要不死,其他都無所謂。」

「很嚴重,醫生說是重度灼傷,會留下極丑的傷疤。」她醒來後,人已經在醫院,救護人員說,他身上多處灼傷,卻可以護著她毫發無傷,直到將她抱出來,人才倒下,不知道是哪來的意志力支撐著他,尤其是手臂上的灼傷,正常人根本撐不了那麼久,更別提還抱著她。

手臂上的傷,她還記得,原本應該在她身上,足以毀容。

有人問,他們是不是夫妻?或者相愛甚篤的男女朋友?否則,沒人會不顧自身安危,執意護另一個人周全。

是嗎?這叫愛?她以為他們之間是沒有愛的,他不愛她,也不希望她愛他。

「你差點就死掉了!」她加強語氣。其實是想問,他為何要賭命救她,瓦斯氣爆是很危險的,運氣差一點,他們會一起葬身火窟。

他只是笑笑地。「活著真好,不是嗎?如果妳不介意,我想吻妳以示慶祝。」

研究他表情片刻,判斷出他不是開玩笑,于是俯低身體輕吮涼唇,他伸手壓下她後腦,加深這個吻,熱烈糾纏。

「妳想,如果我們在醫院的病床上,會不會被巡房護士趕出去?」他大膽說出挑逗言詞,然後驚訝地發現,她臉紅了。

「我不要,那很丟臉。」

「可以鎖門。」不死心地持續誘惑。

「不痛嗎?」故意戳了下他左臂,不意外听到「嘶」地一聲。

他倒抽一口涼氣。「最毒婦人心。」橫眉豎目瞪去,卻在瞬間怔愣──

唇畔那抹笑花,極淺、極淺地泛開──她笑了。

「如果可以──」他啞聲,低喃︰「再吻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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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不成文的默契,她只在晚上來。有時來得早,他靠臥在病床邊看雜志等她,有時來得晚,他已經睡了,但夜里醒來,總會看見守在床邊的她,床頭的水壺永遠維持在一定溫度。

徐媛提過要留下來照顧他,他只是微笑、神情堅定地回道︰「不。」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只是點頭,沒再說什麼。

他想,她是知道的,卻選擇不點破,入了夜便離去,由著他等待另一名女子。

向晚──她的名字啊,詩意,卻不夠福氣。總是向晚,人生怎見得到陽光呢?或許,是這名字詛咒了她,教她只能存在黑暗中。

病房門被推開,輕淺的腳步移近床畔,凝視他片刻,拉上被子,拿起水壺往外走。

「向晚。」他睜開眼,黑暗中只能看見隱約身影,但他知道是她。

握住門把的女子轉頭。「還沒睡?」

「等妳。」

「等等,我先去換水。」沒一會兒,她換掉冷澀的茶水回來,又拿起花瓶要裝水。

「妳帶花來?」隱隱聞到花香味。

「桔梗。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

「桔梗──」無聲低喃了遍。「妳知道桔梗的花語嗎?」

花語?沒想到那麼多。「我帶錯花了嗎?」

「不,沒有。向晚,下次不用帶花來。」

「嗯。」她已經發現,旁邊擺了束玫瑰。縱使再不清楚各種花語,也明白玫瑰所想傳達的濃郁愛情。

楊品璿朝她伸手,她將手放進他掌心,順著他的動作在床邊坐下,他挪了位置,要她躺下,掌心輕撫柔軟長發。「檢查報告出來了嗎?」

那日醒來後,他要她去做完整的身體檢查,雖然她認為他將她保護得極好,根本沒傷到哪里,但他異常堅持,也因此才會發現──

她仰起頭,告訴他︰「楊品璿,我有氣喘,我都不知道。」

「妳只是忘了。」

「我沒發作過。」

「那是因為我們重視居家環境。秋冬交替時日夜溫差大,氣喘就容易發作。」

她由他懷中奇怪地抬眼。「你不是修心理學?連這都懂?」

「噴劑記得隨身帶著。」

原來出事那天,她是氣喘發作,如果不是他在身邊,她現在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似乎是感受到她心里所想,黑暗中他伸出手,與她五指交握。

他掌心仍有些灼傷的小水泡,觸感不甚平滑,她不知道,他身上還有多少比這更嚴重的傷。她加重力道握了握。「會痛嗎?」

「不痛。」

「謝謝。」她低聲道。

「因為我趕去救妳?」

「因為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沒放任我孤單一人;因為你一直對我那麼好,總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出現;因為你──遵守承諾,沒離開過我一步。」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無所有、連記憶都沒有的空洞,如果不是有他,她真的不知道該去哪里找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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