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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家教 第27頁

作者︰凌淑芬

「她怎麼就這麼放、心?再怎樣也該將丹琪托給哪家的親戚照料啊!難道這種時候了還顧著她自己。那麼小一個女孩活生生被藏著,生病了誰來照顧她?在家出意外怎麼辦?上學的時候出車禍、在學校被人欺負了呢?」

陳九瀚只是冷哼。

「難怪丹琪從小就不愛引人注意,不想惹麻煩。丹琪從來也沒跟我們提過,不然我早早將她接回家來養了。」陳媽媽兀自心疼。

後來她問了幾句關于那位夫人的事,兒子說她最後還是保住自己的婚姻了。

原來她丈夫在大陸的那個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另外也跟一位富商交往,孩子其實是那名富商的。然而富商家有悍妻,她眼看跟著對方不會修成正果,又看在魏先生求子心切的份上,才想偷天換日。

誰知富商的悍妻突然因病餅世,眼見時局大好,那女人說出了真相,丟下姓魏的,再度投回富商懷抱。

魏先生自此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備胎,人財兩失,又愧又恨,他回台灣對老妻低聲下氣,祈求原諒,信誓日百一以後絕對不會再犯,兩人才又和好如初。

「那丹琪呢?如今女兒也大了,那位太太有什麼想法?」陳媽媽媽追問。

「能有什麼想法?一切照舊。」陳九瀚嫌惡得彷佛在討論的是某種病菌。

既然一切恢復原狀,那位太太不能冒險讓好不容易回頭的丈夫再度和她反目,所以石丹琪的身分依然是個不能說的秘密。

陳九瀚自此對那家人的惡感跌進谷底。

「雖然阻止人家母女見面不太好,但是丹琪比較心軟,她媽媽有需要的時候就來哭訴,不需要的時候就把她撇在一邊,實在讓人不能接受。我看你還是小心一點,如果沒有必要,不要讓丹琪和他們有太多牽扯。」陳媽媽道。

「我已經告訴她了,不準再跟那邊的人來往,至于對方打電話來的話,看看目的是什麼,先跟我商量後再談。」他沒有告訴母親,石丹琪同母異父的妹妹和他同一家公司,而且對他別有企圖。

嚴格說來,魏輕盈已經不算他同事了。那件事過後不久,她自己就辭職了,知恥近乎勇。

同樣是自信心過度旺盛的女人,高一那個江蘭若還比她可愛多了。江蘭若後來真的跟林正鴻交往起來,兩人竟然也走了十幾年。

去年兩人結婚,陳九瀚還帶石丹琪去喝喜酒。林正鴻是他少數還有聯絡的老同學,若不是因為這個人,陳九瀚連江蘭若是誰都想不起來。

「唉!」陳媽媽一想到石母對女兒的現實,越想越難過,母愛當場洶涌發作,恨不得就把石丹琪留在身邊好好的疼一番。

「媽,妳怎麼了?」石丹琪換好裙子出來,納悶地見到她長吁短嘆。

「沒事,我在嘆那個死小子。」陳媽媽舊話重提。「說他不懂得溫柔嘛,緊要關頭又懂得護著妳;說他體貼嘛,怎麼拖到現在你們倆就是不肯好好的把婚事辦一辦?他都二十六了,妳也二十八了,轉眼兩人都三十歲了,父老子幼怎麼辦哪?」

那夸張的表情都快要唱起戲文來了,石丹琪噗啡一笑。

「其實有沒有婚宴無所謂啦,我和他都不是很在意這些虛禮,反正我們已經公證……唔。」

石丹琪捂住唇,驚恐地瞪大眼。完了,完了完了,說溜嘴了!

「妳說什麼?」陳媽媽的耳朵從來沒像今天這麼尖過。

「呃……其實……也沒什麼……」她慌亂地左看右看,想亡羊補牢。怎麼辦?

陳九瀚,你快下樓,她是你媽媽,你自己搞定她!

陳媽媽陰陰地瞇起眼楮。「你們已經什麼?已經公證了?用、公、證、的?」

「我……就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必要顧及道義了,生命安全最要緊!

虎口下的兔子當機立斷,用力眨眨眼楮,眼眶馬上泛紅了。為了效果再好一點,她咬著嘴唇,手指微抖著指了指樓上。

「一切,都是……他的意思!」

「陳九瀚!」一句石破天驚的怒吼,劃破了台南的天空!「你這個死小子!你給我立刻滾下來——」

「這樣可以嗎?我們真的不用回去幫忙招呼客人嗎?」

石丹琪被拐了出來,心里仍然覺得不妥。

「送什麼客?吃完了那票人自己會走!」陳九瀚此刻的表情可以榮膺十大惡人之首。

石丹琪偷偷吐一下舌頭。

從下午她不小心說溜嘴開始,陳媽媽便一直念,念念念念,大念中念小念,念不停。念的對象當然只有自己生的那個不孝兒子,因為陳媽媽非常相信她絕對只是被帶壞的無辜小搬羊。

「你也不想想看我盼著你們姊弟倆結婚,盼了幾年了?九湘那野丫頭給我一年拖過一年也就算了,我指望著你和丹琪能早點讓我如願。你打國二就纏著人家,纏到人家二十八歲。這中問就算人家有其它機會也都被你趕光光,結果你竟然用公證結婚來敷衍掉?你不知道結婚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念到晚上,吃拜拜的親友陸續來了,一看到他們倆,第一句話自然還是問︰「什麼時候結婚哪?」陳媽媽被觸動、心情,毫不藏私,繼續對著鄉親父老又是一陣數落。

一干父老听說他們竟然已經去公證結婚了,霎時間天地變色。要知道,這里可是台南!全台灣最注重婚嫁禮數的台南!鮑證結婚這種事情是另一個星球的人才會做的事,怎麼可能發生在這個地方?

「你怎麼可以把人家閨女拖去私奔呢?你這樣子怎麼對得起人家的列祖列宗?叫我們陳家的人出去要怎麼做人?」

在老一輩的觀念里,沒有五禮六聘、明媒正娶的一律叫私奔。于是一伙人圍著陳九瀚,又痛快數落了一頓途中因為石丹琪乖巧無辜的形象實在裝得太好,還有人淚漣漣地握著她的手,保證一定會幫她討一個公道。

陳家親戚本來就多,雖然今天來的只是附近的鄉親而已,湊一湊也開了五桌,這五桌當場變成一個非正式的婚宴,小兩口被抓著,一桌一桌向親友敬酒賠罪。陳九瀚越听臉越黑,越敬臉越沉,不過他也知道理虧的是自己,只好壓下脾氣一桌一桌地敬到完。

而這只是前奏曲而已,陳父陳母當場允諾,將來選蚌好日子,一定要把婚禮妥妥當當辦一次。

陳九瀚一听,什麼?浴道種事還要再來一次?當場想翻桌,石丹琪馬上在桌下死死按住他,死命不讓他嶺作!

終于上到第七道菜,他大爺受不了了,抓著老婆丟下一句︰「我們去附近逛逛!」不管滿廳錯愕的親友,硬把她給挾持出門。

石丹琪舒暢地伸個懶腰。看陳九瀚挨轟還不能反抗當然很有趣,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很好。

久未回到這個熟悉的小城,幾乎每走個幾家就有一戶在請客,空氣中隱隱響著遠方廟會游行的喧鬧聲。啊,還是自小長大的地方好,看到什麼都覺得親切。

「等一下,你認不認得這里?」石丹琪挽住他,停在一個巷子的轉角。

這是他國二那年?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嗯。」整個晚上下來,他現在的表情終于好一點。

「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心里想的是什麼?」她好奇問。

「我在想,陳九湘干嘛帶著一個國小女生四處走。」他還是沒什麼表情,嘴角卻隱隱有了笑意。

「國小?」她叫道。

「妳從小就是這副甜甜的小不點樣兒,我能以為妳多大?」即使現在也沒多大改變,想到剛才滿屋子長輩只圍著他一個人罵,陳九瀚不禁悶哼一聲,「從小就不知道騙倒了多少人,我怎麼可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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