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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愛情淺 第17頁

作者︰凌淑芬

她深呼吸一下,讓四月的冷空氣泊進她的體內,冷卻她的急躁。

餅去四年來,對仙恩最大的震撼,當屬池淨和裴海的離異。

初聞這項消息時,她幾乎無法置信。

她的眼前仍放演著他們婚禮的情景,姊姊臉上無法藏匿的幸福,及姊夫對姊姊毫不掩飾的蜜愛。如此的天作之合,竟然在結縭一年半之後,勞雁分飛。為什麼?

「我們太愛對方了。」她想起姊姊淡然而感傷的輕語。「有時候,愛情來得太突然,太猛烈,你會除了『愛對方』之外,忽略了許多事,包括生活,包括相處,包括了解。」

她心中有一些收領悟。

「姊姊,你後悔嗎?」她在電話中問。

那端沉默了很久。

「如果你是我問後不後悔結婚,我是後悔的。」池淨的輕語,在她耳畔宛轉低回。「如同我方才所說,我們之間,除了愛,其它的東西便不多了。我們缺乏了解和體會,便匆匆踏入婚姻,造成了後來的失敗,連帶毀了日後所有的可能性。」

她听了,心下愴然。

原來愛得太深太濃,也是失敗的原因之一。這是她以前一直無法了解的事,而現在,卻從姊姊的遭逢中體會到。

「然而,如果問我後不後悔愛上裴海,我並不後悔。」池淨平靜地說。「若一切重頭來過,我仍然願意和他相逢,再愛上他一次。我們之間缺乏的,從來不是愛……」

為了姊姊的事,哥哥也曾委婉勸告過她——不要一古腦兒的,就把愛情往人家身上倒,愛還是一點一點的來,比較好。

而後她想起了他,那個姓鍾名衡的大蠻牛。

他們的關系向來曖昧難明,沒有明確的影子,只是一點一滴,形成淺淺的漬痕。但,這痕跡印在她潔白的心上,卻是如此鮮明。

她決定了。什麼生離死別,什麼拋頭顱灑熱血,她不要那些,統統不要!

或許二十一歲的她仍然太年輕,二十五歲的她卻已明白自己要什麼。悠悠別經年,她有這四年的漫長和寂寥,來肯定自己的心意。

她不要姊姊、姊夫那樣狂濤駭浪的愛;卻也不容任何時間、年齡、或過往陰影,來沖突她的愛情。

不愛那麼多,只愛一點點,別人的愛情像海深,我的愛情淺。

她只要一份淺淺的愛。

鍾衡,她愛他,她要他,淡淡淺淺的,卻明晰無比。

她回身返入屋內,站在落地穿衣鏡前,牆上的鐘指在六點上,而鏡中的女人已全副武裝。

她微微一笑,上場的時間到了。

鍾衡望著腳底下的燈火。

費城,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來到了此地。

斜陽冉冉春無極,然,費城的春天卻是亞熱帶的寒冬,冷得讓人發凍。

他的手腳也是僵硬的,心里卻很清楚地知道,不是因為冷……

是因為一千四百多個日子。

終于,在漫長的千日之隔,他即將看見她了。

足足四年,他們不曾相會,只通過短短的電話,接過幾張她的近照,以及他從她母親家人處得到的密切信息。

原本,他還不是那麼確定自己該來看她。到了紐約,心想,人都已近在咫尺了,打個電話吧。

「來看我。」她只說了三個字。

像是中符咒一樣,他迷迷糊糊地就跑來了。待回復意識,他已站在旅館房間里,等著晚間七點的相聚。

她變成什麼樣了呢?他不由自主地遐想。從那少少的幾通電話中,她說起來話,依然是唧唧格格的清脆,感覺和四年前那個小女娃兒差不多少。

六點五十,時間已近,他踏出房外,下了電梯,來到兩人相約的飯店大廳。

四月並非觀覽的旺季,旅館內人潮不豐,幾乎是電梯門一打開,他便看見了她。

那,是仙恩嗎?

訝然充斥于他的心中,還有一種不知如何說的五味雜陳。

一道嬌麗的倩影,倚坐在沙發上。佳人發現了他,眼波含笑,亭亭站起身,朝他的方向走來。

暗紅色長裙包裹著她的縴腰與玉腿,軟絲的質料在她足畔迤邐舞動,珍珠色的上衣服帖著上身,腰際以一方絲巾圍系住,更添流動的光彩。

夭!他的腦中仍停留在四年前的仙恩,及肩長發,愛穿牛仔褲和T恤,一天到晚在他跟前吱吱喳喳,像只小堡蟻一樣的野丫頭。

而眼前的佳人,紅唇軟柔,眼波婉轉,長及背心的青絲在身後曼妙飄動。

這,真的是她嗎?

他腦中恍然浮起「女大十八變」的句子,意識上仍然不太能接受……

仙恩的心幾乎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停住了。

四年過去,他竟然一點也不顯老。

他的小平頭依舊,煞氣的濃眉依舊,只有皮膚此以前更黝黑,眼角與嘴角寫著長期暴露在戶外的痕跡。他仍然喜歡簡便的衣著,一件合身黑色長褲,同色系襯衫與薄外套。

待兩人距離拉近,她漸漸找出他身上更多的改變。

以前的他微笑起來,總是憨憨實實的,一副老好人的模樣。而現在的他,掛上微笑,卻顯得神秘而深遠。

他並不是那種五官俊美的男人,但他身上有一種引人注意的魅力,似乎看深了之後,可以挖掘到更多。

仙恩必須很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把旁邊那些金毛女人的眼珠子挖出來!

「嗨。」走近他身前,她拉起長裙悠然轉了一圈。「好不好看?我跟同學說,今天要和台灣來的老朋友踫面,她硬是抓著我去買了一身新衣服。」

看著她甜美愛嬌的笑靨,又是他熟悉的仙恩了。他捺下心頭的萬般復雜,微笑起來。

「好看。」

「謝謝。」她開心地挽起他的臂。「我們今晚要去哪里吃飯?」

呃?

「你有沒有任何建議?」他問。

「你訂了哪間餐廳?」她也問。

然後,兩個人面面相覷。

「你沒訂?」

「你沒訂?」

異口同聲。

仙恩撇開他的手臂跺腳。「你好沒有誠意哦!是你請我吃飯的,當然你要負責訂餐廳。」

話是這麼說沒錯……

「你是老江湖,費城的餐廳你比我熟,不應該盡一下地主之誼嗎?」

也就是說,兩個人都以為對方已經訂好位,自己是受邀的那一方。

他們互相瞪視一陣。

撲哧!仙恩笑出來。

「算了算了,現在出門也太晚了。」她想了一想。「我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到我的公寓里,叫披薩來吃,另一個是上到你的房間去,叫客房服務,主隨客便,你選一個。」

兩個都不妥當,他頓了一頓。

「快點啦!我餓死了!」仙恩已迫不及待地咕噥起來。

呵,這禁不住餓的小丫頭。

「你都喊餓了,我還能如何?到我房里去吧!」他無奈搖頭,推了她額角一記。

仙恩吐了吐舌頭,重新挽著他,風姿綽約地步向電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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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台的紗門拉開,一方小圓桌擺在門前,搖曳的燭光呈在圓桌中心,點點閃閃,在相對而坐的兩人身上、臉上,灑下忽明忽滅的星輝。

橙色的光線,深紅的酒,嬌美的鮮花,噴香的牛排,刀叉交錯問,伴雜幾段閑適自在的雜談。這頓晚餐,吃得兩個人心滿意足。

一陣冰風撩進門檻里,鍾衡注意到她的薄衫。

「你會冷嗎?」

「有一點。」她摩挲上臂。

鐘衡遂起身,關起陽台門,並將桌上的餐盤放回餐車上,推到走廊上,讓服務生來收取。

他返回房間時,她慵懶地半躺在長沙發里,兩只腳蹺到扶手外,閑逸舒適地輕啜著紅酒。

他走到沙發前,拍拍她,待她挺起身挪出一個空位,自己坐好之後,讓她再躺回他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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