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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躲貓貓 第9頁

作者︰凌淑芬

「我父親正在住院。」由于闕子衿背對著路燈,所以她無法看清他的容顏。

「他的病情還好吧?」她提醒自己找個時間去探望對方,畢竟大家都是同事,互相關心也是應該的。

「再好也就是這個樣子了。」寬偉的肩膀起伏了兩下。「他十一年前出了意外,變成植物人,此後一直沒有起色。」

「真的?」她微覺抱歉。幸好剛才識相地沒在用餐期間詢問起來。「難怪伯母的神情會流露出不經意的憂郁,她平時一定很寂寞。」

「公事比較清閑的時期,我會盡量回家陪她。」其它時間他則住在市中心租賃的公寓里。「對了,鑰匙給妳。」

一道亮著銀光的亮弧線畫過沉暗的夜色,弧線尾端結束于她的柔荑。

青青接住他拋過來的物品,細看之下,是一把鑰匙。

他們也不過才認識兩天而已,這麼快便交換公寓鑰匙,不會吧?

「這個……」幸好暗夜遮掩住她尷尬的紅潮,希望闕紙巾別誤以為剛從美國歸來的女人都具有開放的男女觀念。

「妳的辦公室。」他的雙手插進口袋里。

「辦公室?」辦公室和公寓有什麼關系?

「妳的辦公室上鎖了,記得嗎?」他的語氣開始泄漏出笑意,彷佛模中她腦中胡思亂想的有色念頭。

「哦──記得記得。」她恍然大悟。

真是的!糗到了。

「趕快上樓吧!我也該走了。」他忍著笑意,轉頭邁向街角的富豪三二0。

一股難以言喻的沖動趨使她叫停闕子衿的腳步。

「闕!」趁他回頭,青青一個箭步沖下台階,疾飛到他的面前。「對不起……我不該在公司里和你大吼大叫,害你為難。」

然後,輕淺的甜吻迅速印上他的臉頰,在他能反應過來之前,蝴蝶般倩影再度翩翩飛回公寓的入口。

然而,她沒龍躍上歸家的門徑,縴臂已經被一只鐵腕箍住。

她訝然回頭。「怎麼──」

溫暖的唇瓣輕輕刷過她的紅唇。

這下子輪到她愣愣地無法反應過來。趁她發呆的時候,闕子衿再偷得一個淺淺的頰吻。

「只是回禮而已。」他的嗓音粗嘎了幾分。

月光映入兩雙清澈的眼底,再同時反射出同樣灼烈的光華,四道琉璃般的神彩交錯成鮮麗的火花。

這是她記憶中,再也無法忘懷的涼夏之夜。

***

此後,很自然地,她和闕子衿漸漸走在一起,旁人也理所當然地視他們為理想的金童玉女,雖然安繼方仍然站在「不贊同」的立場,偶爾還會想點小伎倆阻撓他們約會,但一切無傷大雅。

白天在辦公室里,她仍然習慣對他大吼大叫,自己斥責得面紅脖子粗,然後被他沉穩自制的神態氣個半死,而喝罵聲卻往往中斷于他猝然封上來的嘴唇──這男人完全曉得利用何種方式讓她住口。

晚上,除了出外用餐之外,他們常會待在其中一人的公寓里,听听音樂、聊聊心情,共享一段親密體己的時刻。

三年了,神仙眷屬般的三年。

他們各自擁有獨立的軌道,卻又交集著密不可分的生活圈。

直到最近,青青逐漸察覺到,日子雖然過得美好,一種空虛的滿足感卻從心底深處悄悄浮上台面──

第四章

隱藏式音箱流瀉出柔和的樂聲,音符環繞著十坪大的溫馨客廳,再搭配上刻意調降成暈黃色澤的燈光,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致就此重現于天母東路的高級公寓里。

由于天母一帶最近多開了兩家精品名店,因此青青假藉地利之便,下班之後硬拖著大老爺走遍了街頭巷尾,至于白天的「孫晶鳳去留之戰」,依照慣例必須留待明天上班時繼續爭斗。

好不容易逛到她心滿意足,身旁的免費勞工提滿兩手的購物袋,她才慰勞式地拉著他回到公寓,從放熱水到放音樂一貫服務,伺候得他渾身舒服安適,而後兩人靠坐在長毛地毯上。

此刻,他懷中摟著軟玉溫香,口中品嘗著瓊漿玉液,耳中聆賞著悠揚美聲,衷心認為人生最大享受也不過如此。

青青跨坐在他腰際,密切打量著他的面目輪廓,縴手拂過他眉心的嚴肅線條。闕子衿的雙目緊閉,手指隨著音樂聲輕輕點著拍子。平時的鐵血將軍形象暫時擺在一旁,戴上標準情人的名牌。

「妳還好吧?」他忽然開口,眼睫仍然緊合。

「為什麼問?」

「不曉得。」上下眼臉終于撐開,慵懶的瞳眸深處竄出隱約可見的火花,燙灼得她芳心熱熱的。「妳最近似乎非常煩躁,尤其在我面前。」

若非太過了解青青對自己的依戀,闕子衿會以為她開始厭倦他了。

「我一向都對你凶巴巴的,不是嗎?」她聳了聳香肩,領口微敞的浴袍隨著上下起伏的動作暴露出大半片雪肌。

他眼中的火苗開始加溫。

「乖,告訴我妳最近在煩惱什麼?」闕子衿命令自己把注意力移回談話上。

既然他的青青心頭存著疙瘩,他必須替她把問題癥結找出來。他討厭看她為任何雜事煩心。

「闕……」柳枝般的柔臂盤上他的頸項。「你愛不我?」

問題果然來了!

其實闕子衿明白他們之間存在著一些懸而未決的心事,只是兩人從未真正深談過。

青青屬于熱情開放、火辣辣的吉普賽式性格,敢愛敢恨,對她而言,很多事情必須親耳听見才算數;偏偏他自己則劃歸于內斂,腳踏實地的個性,總覺得行動上的表現比舌燦蓮花實際多了,因此他寧願在日常生活表達出對她的關懷和愛意,來取代一句親口說出的「我愛妳」或「我關心妳」。

結果,這小驢蛋就開始擔心了。他幾乎可以听見她腦中回轉的自我疑問──

闕到底愛不愛我?有多愛?愛多久?我和XXX比起來,他喜歡誰?至于這個XXX可以代換為天下每一個女性的名號,端賴他最近在公、私職務上與哪個女人發生頻繁的接觸而定。

「愛。」他短而有力地回答。

「有多愛?」

看吧!他還真猜得一字不漏。

「愛到世上所有的綿綿情話都不足以表達我的心意。」他的話間忍不住露出些許逗笑的意味。

她听出來了,而且感到相當程度的不滿。

「那你會愛我多久?」翹嘟嘟的櫻唇足以掛上兩串香蕉。

「青青,」他投降了。「恕我直言,不過我真的覺得這種愛與不愛的對話很沒意義。如果我不愛妳,嘴里說得再好听也沒用,而如果我真心愛妳,妳又何必在意我有沒有說出口?」

「話不是這麼說呀!你不講清楚,我怎麼知道自己在你心里究竟有沒有一席之地?」她奮勇爭取自己的權益。

「好好好。」他無意在如此溫存的氣氛中和她起爭執。「我保證會永遠愛妳,比世上任何人都愛妳,可以嗎?」

為了防止她提出更多殺風景的問題,修長有力的大手扶上她後腦,微微往前施力,將她豐滿的潤唇接上自己的唇。

青青象征性的不依了幾秒鐘,隨即屈服在他的輕柔誘哄里。

有時她不免懷疑,闕是否迷戀她的身體多過她的心。據其它男性友人的說法,無論天性多麼嚴謹的男人,多多少少講究感官性質的享樂,對于上的需求和表達比女性自然而直接,但這並不表示男人是天生的欲求高手、情愛智障,女人們實在沒必要大驚小敝,成天懷疑著男人到底愛她們的「哪一部分」比較多。

話雖如此,可是臭男人們老是在女人談論感情問題時向她們求歡,女性同胞除了懷疑他們的腦子里裝滿之外,還能聯想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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