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滇門名花 第10頁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方寸猛地彈跳,容燦細眯雙目,別有深意。「你怎知我不在上頭?」

「我自然知道。」她說得輕松,好似再簡單不過的事。

淡淡哼了一聲,容燦語調持平,「如今見著了,又如何?」

沐灩生嫣然一笑。「如今見著了,我心中很是歡喜。」

「你我是敵非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有何歡喜可言?」此女詭計多端、心思難測,他該當提防。

「唉……我自歡喜我的,可與你不相干,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到底歡不歡喜、暢不暢快?咱們既然是敵對的,方才你為何要出手相助?唉……你總是心口不一、總愛冷淡著一張臉,我是知道的。」

她知道?知道什麼?她總有本事將話題扯得他難以回答。

水媚的眼,無辜的臉龐,委婉的語氣,面對這樣的她,容燦胸中的惡氣翻涌起來,兩簇火在眼瞳中燃燒再燃燒,惱她,更惱恨自己。

「阿姊!」沐瀾思結束對這中原男子的評估,掉頭望向胞姊忽地大喊,似乎思及某事。「你又被人看光了啦!」雙手翻花,雙刀妥當地插入腰間,她一個大步來到姊姊身邊,粗魯地替她拉攏前襟。

愛憐地揉了揉妹妹的頭,沐灩生微笑嘆氣,「瞧你這股緊張勁,唉……他只喜歡他們漢家的姑娘,我這個模樣,他不屑瞧,也不愛瞧,就會對我說教,說我不夠端莊,不知女孩家的矜持。」

「嗯,他說得也有道理……哦,呸呸呸,我是說他說得太過分了。」沐瀾思連忙改口,她可不能長他人氣勢滅姊姊的威風。

「喂!」轉身面對容燦,沐瀾思兩手叉腰擋在姊姊身前,「我阿姊說過,她替我向你下戰書了,她打不贏你,我會為她做到,你等我五年,五年後我身子抽長了,力氣變大了,我們好好打一場。」

容燦打量著眼前的小泵娘,四肢修長,吐納平穩,武術基礎很是扎實,她的眼楮同樣的精靈清亮,卻無姊姊自然流轉的媚態,一種純真而致命的嫵媚——

發覺思緒岔了路,微微一震,容燦連忙壓下心頭的浮動,開口問︰「你今年幾歲?」

「十三。」沐瀾思下顎一揚,初生之犢,毫不畏懼。

「五年後你打不贏我的,苦練十年,或許還能平手。」

「哇!好大口氣!」沐瀾思哇哇跳腳,腮幫子氣鼓鼓的,信誓旦旦道︰「好,五年後,你不找我,我也會找到你,沐瀾思定要將你打敗!」

沒理會跳得像只潑猴的小泵娘,容燦不自禁望向她身後的女子,那幽幽的凝視、多情的笑意,他捉模不定她的心思,連自己的思路都難以控制。

承著男子灼灼然又炯炯然的目光,沐灩生搖搖頭,面頰上的小梨窩若隱若現地浮蕩,「唉,你怎地惹阿妹生氣了?」

「阿姊別理他,做什麼逕對住他笑?跟賽穆斯比起來,一個在蒼山的頂,一個在洱海的底,賽穆斯比他好看一百倍、一千倍,賽穆斯會唱好听的歌、跳好看的舞、會吹苗族笙歌,他會嗎?哼!」沐瀾思瞪了容燦一眼,雖說他方才出手相救,但見他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里,脾氣便火了起來。

「他不會,我知道的。」兩人的視線膠著,沐灩生又說,聲音好溫柔好溫柔,溫柔得要滴出水來。「我只想他听我唱歌,心里便歡喜了,他會不會唱,又有什麼干系?」

「老天!」這個笨姊。沐瀾思翻翻白眼,不想管了,生氣時力氣陡增,左手捉著赤梟的衣領,右手扯緊烏梟的褲帶,唬地一聲提將起來,粗聲粗氣地道︰「阿姊別理他!走了啦!」她掉頭便走,留下兩人靜靜對視。

心,莫名地加促。

容燦有些迷惑、有些暈眩,她的言語似有心似無意,如一團高溫熾熱的火,而他是接受試煉的鐵,在其中翻滾熔解,他不願化為繞指柔。

「謝謝你救了阿妹……我得走了。」她打破靜默,轉身移動腳步。

「沐灩生——」緊聲一喚,竟是連名帶姓,見她佇足回眸,容燦卻又成了啞巴,霎時間,腦中閃過張胡子唱的那支歌——

泵娘回眸對我笑喂——那個眼楮黑溜溜喂——

他直直盯住人家,一句話也不說。

「你喚我。」她提醒著,不遠處沐瀾思的催促聲再次傳來。「我真的要走了……」

微微躊躇,她再度舉步,走了一段忽地停了下來,轉身見容燦仍瞧著自己,她抿了抿唇、輕輕啟口,「明晚你來這兒……我唱歌給你听。」說完,不等容燦回應,她嫣然一笑,腳下幾個起落朝沐瀾思追了去。

注意到她耳上仍有一只銀環,下意識,容燦握了握右腕上的另一個,恍然悟到,這個竟是當日教自己丟入江中的耳飾,而她將它尋獲,硬扣在他身上……

模模糊糊的一種認知,若有若無的一種牽扯……

首次,容燦捉不穩自己的心思。

☆☆☆

首次,說服自己。

對她的的,他放在心上,斟酌再斟酌,歸結出許多理由,他前來赴約,為的是想厘清某些事,若非如此,他何需在月夜里,循著這清冷的月光,來到楓林間的小湖畔。

是琴聲,琤琤中帶有古意,清脆、悠揚、娓娓婉婉,側耳傾听,那行雲流水的音律不若古箏繁華多變,亦無琵琶幽沉悵然,彷佛珍珠彼此撞擊,樸素的音浪安詳若夢,那特殊的音色卻震顫著容燦的心。

他屏氣凝神不敢稍動,帶著一種茫然的、迷惑的心緒,怔怔望著眼前景象。

湖畔大石上,女子曲膝而坐,听見腳步踩在落葉上的聲音,她側過臉,看見依約而來的男子,眼睫微垂,她對他露出靜謐謐的笑。接著,素手一撥,懷中的三弦苗琴再次傾泄出成串的音調,她叩弦而歌,幽然輕柔——

可意的人兒你從哪里來?

你對我可有關懷?

想兩人牽牽連連在一塊兒,

為何要我費疑猜?

總貪戀著他人將我甩

唉——細細思量呵——

誰人的性子比我耐?

那美眸水靈靈,隨著細膩的歌聲,試探著男子最深沉的靈魂,緩緩重復。

「唉——細細思量呵——誰人的性子比我耐?」琴音餘韻,歌音餘韻,和鳴的餘韻幽幽徘徊,在耳中消失,在心中蕩漾、蕩漾……

「你準備在那兒站一整晚嗎?」又是靜謐的笑,她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朝他招了招小手,「坐在我身邊,我彈琴給你听。」

容燦兀自沉吟,听了她嬌軟語調,兩只腳自然而然朝湖畔步近。

大石恰恰容得兩人,他落坐在她身畔,一陣少女的幽香充斥鼻腔,他並非陌生,但不知是今晚月色太過可人?還是受那琴歌蠱惑?心底某處柔軟了起來,令他矛盾不已。

月色娟娟,灑在湖面上一閃一爍,好似自有生命,她的容顏亦婬浸其中,蜜般的頓粉撲撲的,若有所知地笑著。

「你笑什麼?」那朵笑很怪,意味太濃,容燦捉回理智,聲音沉靜低啞。

她笑意加深,眼楮彎彎的,眉兒也彎彎的,縴指自在地撥動琴弦,伴著她獨有的柔膩語氣道︰「你來了,我心中好生歡喜,自然是要笑的……我要你過來,你便過來,要你坐我身邊,你便坐在我身邊,你第一回听我的話呵,我好歡喜好歡喜,忍不住便笑了。唉……你若能一直這般待我,我心中不知會有多快活?」

這——算什麼?容燦斂眉思索。

對她大膽到近乎調情的言語,他總是窮於應付,這樣的「交淺言深」教人真假難辨,更何況他與她尚有舊帳未了。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