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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玉郎 第19頁

作者︰雷恩那

她與他不是處得好好的嗎?

兩人之前約定為期一年的賭約,再過不久將要屆期,他想過了,到得那時,他會向她要一個答復,軟硬兼施,無論如何都要她心甘情願地承認,是對他動了心、有感覺。

願賭服輸啊,她既是輸了他,他就夠格大大方方地向她討「彩頭」。

然而現下,他真被她攪得怒火中燒,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將她抓到跟前,按在膝上好好揍一頓!

今日,湘江兩岸春寒料峭,沙沙作響的木林迎回群群歸鳥,酉時時分的鹿石磯籠上一層若錦霞光,映得滿江金紅。

司徒馭無絲毫賞景的閑情,此時分,他正被一名高大的黑衣漢子無情地扛在肩頭,全身上下捆滿麻繩,一圈復一圈,密密麻麻,僅露出那張迷人俊臉和一雙黑靴。

斑大的黑衣漢子太過憂心自個兒遭劫的妻子,那條白綢巾上的指示,他不敢不從,哪里還管得了司徒馭死活,非捆著他去換回愛妻不可。

「你答應過,我乖乖任你捆綁,你便不傷她。」司徒馭沉靜地再一次尋求保證。

刀恩海冷冷道︰「她不傷我妻子毫發,我就不傷她。」那人敢動「刀家五虎門」的人,若非他與司徒馭早有交情,絕不可能答應放過對方。

「她不是個會傷害無辜的姑娘,尊夫人不會有事的。」頂多會被乘機模幾把臉、捏幾回小手、嗅嗅身上的香氣。那無法無天的小泵娘以前像是喜愛,近來隱約像是愛上了他這個男色,可不管愛男愛女,待今日之事解決後,他絕不會再任她胡亂妄為。

刀恩海冷哼了聲。「別忘了你被我點了啞穴,我妻子未安全換回前,你最好別開口說話。」

司徒馭咬咬牙。他十二萬分相信,若他再次出聲,這個幾要狂性大作的男人絕對會不留情面,把他周身穴位全給點齊。

來到約定地方,江邊已有一艘烏篷船靜候,那掌船的漢子司徒馭不識得,應是敖靈兒相請「三幫四會」外的朋友幫忙。

上船後,在平靜江面上行過約莫兩刻鐘,瞧那方向竟是返回竹塢的路線,司徒馭勉強抬起臉觀望兩岸,心中正疑惑,前頭一艘小篷船已迎將過來,兩船交會之際,小篷船中傳出姑娘家的清脆聲嗓——

「刀二爺好本事,果然把我要的『玩意兒』給捆來了。我想,閣下扛在肩上的『東西』可以丟過來了。」

聞言,司徒馭漂亮的鳳瞳緊瞇,若非顧忌刀恩海,怕他見不到妻子要狂態盡出,他真想現下便把那該死的姑娘揪到面前來,先狠狠訓誡一頓再說。

「我妻子現在何方?」刀恩海問。

「總之不在這小篷船上,你把那『東西』給我,我自然會告訴你。」

「砰」地一響,司徒馭如一袋米糧般被擲到小篷船上,玉面沾了灰,只能如小蟲般蠕動身體,瞧起來頗為狼狽。

便在此時,敖靈兒嬌揚的笑聲從篷內傳出,似是暗號,因听見那笑聲後,烏篷船上的漢子立即丟開大櫓,縱身躍進江里,徒留刀恩海一人,而小篷船上負責掌船的涂小七動作迅雷不及掩耳,硬是了得,大櫓一扳一搖,眨眼間已讓兩船拉開好大的距離,疾行而去。

她教他落得如此下場,卻不把劫來的姑娘還給人家,想調船便跑嗎?!被「丟棄」在船板上的司徒馭心中一驚,暗暗叫糟,尚不及撐起身軀,江面上已爆開刀恩海的怒喝——

「留下!」一把烏剛刀被猛力甩出,朝小篷船疾飛而至,射入篷內。

司徒馭雙目厲瞠,心驚膽顫,怕烏剛刀真要傷人,他翻身滾入篷中,仍不及擋下那利器的來勢。

「啊!」脆聲驚呼,從頭到尾一直隱身在篷內的敖靈兒嚇了一大跳,背脊泛涼,定眼瞧清,一只袖子竟被烏剛刀狠狠釘在船板上。

幾乎是同一時候,刀恩海已追上小篷船,紅著眼憤然闖入篷中,拔出烏剛刀往上揮撩,轟隆作響,整座小篷教他手里的刀器當中劃開,毀壞的篷子分向兩側倒入江中。

「她在哪里?!」

見他擎刀逼近,司徒馭沉著臉一滾擋在敖靈兒面前,已暗暗運勁要掙開捆住全身的粗繩,就伯他一怒之下理智盡失,烏剛刀真要見血。

似是以為情況還不夠混亂,敖靈兒不懼反而哈哈大笑,嚷著︰「刀二爺再不回頭救火,你家娘子怕要不保了。」

不遠處,一團火光高竄,正是竹塢所在。應是有人接了指示,從岸邊放火,那座浮橋已被火舌吞噬。

司徒馭瞠目結舌,幾不敢相信映入眼中的火紅。

她……她、她竟敢一把火燒了那座竹塢?!

她真敢?!

那里有太多回憶,美好而深沉的回憶,竹塢的每一處,都是他與她分工合力所搭建出來的,她真就這麼毀了,還把劫來的人扔在里邊嗎?!

怒火中騰,氣得一張俊臉雪白無色,耳中嗡嗡亂鳴,隱約听見她張狂又笑——

「這小篷船刀二爺既然中意,就讓渡給閣下吧!版辭。」

「澎」地大響,司徒馭渾身浸冷,人在瞬間被敖靈兒拖入江中,沉進江底。

她是天生的泅泳能手,身段靈巧,氣息沉長,她一臂勾著司徒馭,薄身如魚地在江中游移,直到兩人幾要散出胸中真氣,她終于拖著他沖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

隨即,她拖著他上岸,這處江岸離竹塢雖下甚遠,但偏僻許多,是支流又另分出去的一條細小支流。

岸邊有四間連在一塊兒的簡陋房舍,原是涂小七的老家,但自從有了「三幫四會」的總堂水寨後,涂老爹一家全投靠了去,直接與大伙兒住在水寨里,這兒便一直空著。而昨日將杜擊玉劫來後,為防萬一,敖靈兒亦是在此處睡了一晚,今日才過去竹塢那兒布置一切。

肩上扛著男人,敖靈兒的行動並未受到影響,提著氣,一步步將司徒馭扛進其中一間屋中,擱在里邊的大楊上。

兩人渾身皆濕,兀自滴滴答答地落著水珠,卻無心理會。

他躺著,她在榻邊坐下,四目相凝,他的鳳瞳深幽幽,她的杏眼刷上一層水亮,在無聲中往來復旋地刺探、暗斗,仍未分明。

捆在司徒馭身上的雖是普通粗麻繩,但執行這項「任務」的刀恩海愛妻心切,兼之遷怒到他身上,捆綁他的方式周全得挑剔不出丁點兒缺點。

他的雙手先是被扯至身後再交腕綁住,而綁住手腕的繩連接頸部,從頸部開始往下作環狀層迭的捆套,因此牽一發動全身,他雙腕稍動,繩子便勒緊脖頸。對司徒馭面言,要自行掙月兌並非難事,只是得費些神、運用巧勁先震繃困住手腕的粗繩才行。

被拖出江面、扛至這里來,他一直遲遲未有行動,是因為竹塢的那團大火還深深印在他腦海中。

他震愕得說不出話來,那團烈焰漸漸在幽深的眼底翻騰,越燒越熾。

片刻過去,他薄唇僵硬地掀動,發出類似磨牙的粗嗄聲音。「妳該死的干了什麼?」

氣海翻涌,心難平靜,一時間丹田內真氣亂竄,離走火入魔不遠了,他一時半刻竟提不出巧力掙開繩索。

「原來刀二爺沒封了你啞穴。」敖靈兒秀眉微挑,也不理睬他發火的俊容,略涼的指尖拂上他的臉,撥開那些黏在他額際、頰邊的濕發。

司徒馭咬牙,胸口窒塞,喉中又一次泛開腥甜,他幾已嘗到血味。

「妳燒了竹塢……妳、妳竟讓人燒掉那里,還故意把劫來的人往里頭擺……妳怎麼能燒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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