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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皇帝 第11頁

作者︰決明

她遲疑著腳步,小心翼翼,左右張望,總覺得應該會有人趁她不注意時,沖殺過來將她按倒在地,然後再直接一百大板打過來……

直到她在園子里不小心遇見莫聖雙,她額上冷汗大顆小顆不斷沁出來,想著慘了慘了死定了死定了,莫聖雙卻沒吼她,瞟了她一眼,聲音一如以往的冷淡,「你跑到哪里去了?」

「呃,佛、佛寺……」這借口太爛,她才出口就後悔,想再擠出另外一個之前,莫聖雙已經收回視線,瞧也不瞧她,只數落了那麼一句——

「去佛寺住幾天也不會跟府里的人知會嗎?不懂禮數。」

然後,他揮手趕她回房,沒再多說半個字。

李鳴鳳的事呢?怎麼不逼問她?怎麼不拷打她?怎麼……好像無關痛癢?

她回房的途中,悄悄繞去先前囚住李鳴鳳的那間偏房,被她打破的門板已經修復好,就連她走著走著,遇上了那日帶著奴僕追趕她的管家,他竟也只是朝她輕頷個首,就各自去忙了。

好像……李鳴鳳這個人不曾出現在這里過。

是夢嗎?府里彌漫的氛圍就像在說著這樣的情況,仿佛只有她一個人做了與李鳴鳳相遇的夢,而其余人全都很清醒。

偏偏整個府邸她也無人能問,只好跟大家一塊裝傻,既然沒人會因為李鳴鳳失蹤一事處罰她,對她而言才最該是阿彌陀佛的好事吧。

唯一證明與李鳴鳳的相遇是真實的,只有她向來藏在屜里的四顆珍珠不翼而飛。

她的日子走回正軌,她一步一步朝自己的夢想前進,沒再走偏過半回——李鳴鳳的事,是她唯一也是最後一次的偏差行為。

十八歲後,她如願搬出莫府,考進了女將營,成為最低階的小兵,天天操兵天天練武天天排陣。原來這就是她爹娘過的生活——說實話,很累,而和旁人相處,更累。

待了三年,她有此體悟。是她太習慣只將自己管好就好,從不想去掃他人瓦上霜,不擅長與人交際,加上曾被人騙過感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害她不敢再對人掏心挖肺,所以才會成為小團體努力排擠的對象嗎?

將軍討厭她,副將討厭她,伍長討厭她,就連伙食兵都討厭她,所以在女將營的日子並不比在莫府好過,她想,再待個一年半載,她就會編個病名離開軍伍吧,這個心願,她算是親身體會過了,有好玩之處,也有讓她想快快逃離之處,不過她不會後悔走這一遭,若她沒來過,等到她七老八十,恐怕還將「早知道當初就該進女將營……」的遺憾掛在嘴邊。幸好她來了,雖然結果不如她的期待。

那麼,接下來她得替自己再找個人生目標,下一步路,她要做些什麼?

嗯,上回在大街上看見有人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她覺得有趣,很想試試有個人躺在她面前,胸口放塊石讓她劈下,一定很痛快!

還是去學做大餅,她的手勁好,做出來的餅一定又香又好吃。

不然,去各地走走玩玩,多看些美景,多認識些人,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嘛,她也不用詳細安排該往哪個地方去,就隨性而走,讓胯下的馬匹帶著她定,馬停她跟著停,馬吃草她吃饅頭,馬喝水她喝涼茶。

一定要去那個她曾以為官員見到百姓都會下跪請安的國家,上回都沒能好好逛,只逛透了天牢,那些繁榮的街市,熱鬧的鋪子,香味四溢的小攤,她都想去嘗個鮮——

「莫晚艷!排陣時你在發什麼呆?!去旁邊扎馬步一個時辰!」副將大聲吼她。

唉,認命。

她沒有爹娘的好本領,她不是當將軍的料。

虎父無犬子,是一句騙人的話。

「連扎馬步都可以發呆?!扎完去掃校場!」斥喝聲又傳來。

雖然,她在這里備受排擠,但卻沒被實質皮肉上的欺陵,大概是和她在軍宴上表演連劈一百五十九片石瓦有關……

扎完馬步,掃完校場,她囫圃吞飯,塞飽胃,哼著小曲到幾塊木板圍起的澡室沖身體。這大概是她最享受的時間了,因為被處罰,反而讓她沒機會和大家一塊洗,她可以獨佔木桶大浴池,在里頭泅過來再泅過去,啦啦啦啦——

「真是的,那些小丫頭腦子里全想這些蠢事!」

澡室外,罰她的那名副將的聲音傳了進來,莫晚艷來不及從大浴池里爬起,只好閉住氣,往水里藏。

被副將瞧見,八成又要尋她晦氣。

「你知道我今天沒收多少張畫像嗎?足足三十四張!」

「呃,那三十四張可不可以讓我瞧瞧?」

「將軍!」副將以下犯上,對著將軍也照吼。

「人、人家也很喜歡嘛……我手上也藏了一張呀,呵呵呵。」四十多歲的女將軍提及此,笑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小泵娘。

「交出來!」

「我是將軍耶……不能給我個特權嗎?」聲音可憐兮兮的。

「是個將軍就別拿另個國家的皇帝畫像流口水!」就是因為上梁不正,下梁才會東倒西歪成那副德行,一個接一個全暗戀起別國的男人!

「可是他好好看哦……」

「你當他娘都綽綽有余。」副將很殘忍地打散她的美景,請認清現實,謝謝。

不行了,快沒氣了。莫晚艷悄悄將鼻子探出水面,呼吸新鮮好空氣,所幸副將與將軍正背對著她在月兌軟甲及襯衣,完全沒發覺她,她吸足了氣,又沉下去,水面只剩一顆小小氣泡,啵的一聲,消失無蹤。

將軍與副將是姨甥女關系,在管里眾所皆知,所以副將有時也會對她自個兒的小姨發脾氣,她就見過好幾回,所以並不吃驚听見副將在教訓將軍。

「我要調你去挑水砍柴啦。」嗚,壞人。

 ,你干脆說要跟我爹娘告狀算了。「不過就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子,毛長齊了沒都還不知道,迷死你們這群老女人。」

「你竟然說這種話?!你就沒瞧過他的模樣!那天他設宴邀我們這群鄰國的文武官員,他一個個向我們敬酒,他全記得我們的名字,你都不知道他用好好听好可愛好清脆的聲音叫我雁翎將軍時,我的心都酥了——」哦,回想起那一幕,她死都甘願。

「呿,靠美色治國的男人。」副將可不屑得很,拿水瓢舀水從肩頭淋下,再抹了一身泡沫。「還替他組什麼護衛隊?!保護自己的國家都來不及了,還有空去保護他?」哼。

「他真的很可愛嘛——」將軍用著莫晚艷不曾听過的嗲聲在說話,即使潛在水里,那嗲聲還是滲透到她耳里,讓她抖了抖寒顫。

「一國之君要有的是威嚴,而不是可愛!」

「鳴鳳那種美少年,只要可愛就夠了。」將軍捧著臉頰,想起可愛的容貌,一臉好滿足。

「你才真的夠了!」

莫晚艷听見了兩個好耳熟又好陌生的字眼。

罷剛她們是在說——鳴鳳?

明知道該先考量自身安危,在副將與將軍如此靠近大浴池時絕不能探耳探腦,她卻像是餓了好久的魚兒,被名為「鳴鳳」的誘餌給釣上了……

水面上,探出一只小巧的耳,想偷听得更清楚明白些——

突地,耳朵被人狠狠擰住,直接從水里拖出來!

「好呀,莫晚艷,都什麼時辰了,你還敢來沐浴?!」副將惡狠狠也毫不留情地扭轉她的耳朵。

「我掃校場掃得全身都很臭嘛……」不洗干淨她今晚會睡不著。唔痛痛痛……

「還敢頂嘴?!」

「不敢。」識時務者為俊杰。

「哼。」諒你也沒膽。副將放開她的耳朵,要她滾出來,莫晚艷只能乖乖听話,副將卻又喚住她,「既然這麼愛玩水,你就端一盆子水,去將校場擦、干、淨,明早我去檢查,要是校場的地板沒有亮到能反射出我的倒影,你就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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