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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芽 第17頁

作者︰決明

「做什麼?」

「我不看了。」

「那遞給我做什麼?!我也不看呀!」她的表情就像是那本書會咬人似的。

原本梅媻姍這種小彪女在出嫁前哪弄得懂什麼「食色性也」的道理,在她古板的觀念中,這種事是踫也不敢踫,不,連想也不敢想。

「我才不像你……你這麼……這麼……」腦子里轉動著惡心、骯髒等等的字眼,但她卻說不出口,只能用眼神指控他。

「男人和女人本來會有情有欲,面對心儀的對象,產生想抱她的念頭也是很正常,想擁著她、想吻著她、想和她有肌膚之親,這些都算不上是惡心骯髒。」他明白她沒月兌口而出的字眼大抵是什麼。

「你還說!」梅媻姍覺得臉上被人偷偷放了把火,正熊熊燃燒著,將她的臉當成木炭在燒,燒得又熱又紅。

「難不成你以為夫妻關起房門都在下棋泡茶練字畫嗎?」

他的眼神讓梅媻姍又是一怔,她訥訥地搖著頭。她怎麼知道夫妻關起房門都在做什麼?!那他又怎麼知道別人家夫妻關起房門是在做什麼?!

她搖頭的動作越來越大,像是要甩出腦里听到的不應該出自於梅舒遲口中的句子,更像是要否定自己眼中所見的他——

梅媻姍掄著拳,粗喘一聲奔出他的房門,用她這輩子最厲害的武學——輕功,沒命似的逃了。

那眼,像蘊著文火,慢慢地燃著渴望。

方才在書冊上看到的字句殘留在腦海,在混亂的此刻竟清晰地浮了上來。

直勾勾地看著、望著。

書里主角們的模樣藉著字句逐漸成形,那直勾勾瞧著人看的男主角,變成了梅舒遲……

那文火,名為。

她,在梅舒遲眼中,看到了他對她的。

第七章

一盆盆布滿血紅的熱水被遞了出來,女僕又端了乾淨的熱水進去,進進出出間,也彰顯著房里人的傷勢多麼嚴重。

小粉娃哭紅了眼,跪在屋外整整好幾個時辰,忙碌而擔心的人群誰也無心理會這抹難過害怕的小小身影。

她誓死捍衛主子,所以沒有人責怪過她一字一句,加上六名護師在其他當家面前詳述著賊人偷襲之際,小粉娃拖抱著三當家逃竄的情況,其他當家也知道她盡了最大的努力,沒有苛責,甚至二當家還對她道了謝。

誰也無法預料,那盆準備砸上小粉娃腦袋的菊盆,會讓不顧自身安危的大男孩給硬擋了下來——用他的腦袋。

當下破的不只是菊盆,還有他的頭顱。

沒人怪她,但她卻怪自己。

要不是她沖動、要不是她沒思索過後果就貿然行事、要不是她武功差、要不是她反應慢、要不是……

要不是她,他也不會替她挨上這記重擊。

「娃兒,起來吧,別跪了。」

小陽師弟來到她面前,看著她滿手滿臉染著大男孩的鮮血,蒼白的右頰上開了道細長血口,她也好似不覺疼痛,一臉的憂心忡仲只為房里的大男孩,讓平時總愛鬧她的他也無心調侃。

「沒人罰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做得不好!我如果做得好,小遲哥就不會變成這樣子!」說著說著,豆大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我早說過不分清楚主僕之分一定會出事!」

「不是這樣的!我說要保護小遲哥,我有保護小遲哥,是我太笨了,所以才——」

「我說的是他!」小陽師弟指著緊閉的房門里,「他沒認清主僕之分!哪有主子能以身為盾替下人擋災?!他要認清自己的身分呀!就算全莊的奴僕都被砸破了頭又怎樣?他顧自己毫發無傷就好,誰讓他多事跳出來被人砸?!」他狠狠甩過頭,一股火氣直往上竄。

他知道,如果今天換成了他,他也會替小粉娃擋下這記傷害,寧願自己頭破血流也不容她受傷害,那是因為他喜歡小粉娃呀!大男孩的舉動……也在訴說著,他也喜歡小粉娃,喜歡到不顧主子身分,反過來保護梅莊護師的生命安危。

以主僕之分來說,這根本是本末倒置,以男女之情來說,這卻是人之常情,他喜歡小粉娃,他和他一樣,都喜歡上小粉娃……

是,他嫉妒大男孩英勇的救美行為,嫉妒他讓小粉娃心甘情願地跪在屋外與他同受折騰,嫉妒發生事情時,他不能陪在小粉娃身邊。

「我不是刻意要將咱們這些下人看得低賤,但和主子們比起來,我們的命原本就廉價,他有沒有想過,萬一今天沒有任何人能證明你當時護主的行徑,他傷得這麼重,其他當家會如何看待你?會不會將他受傷一事全歸咎於你?咱們做下人的,主子要搓圓捏扁還不簡單嗎?他如果真為了你好,就該用『主子』的態度來待你,否則今天這種事,不會是最後一次。」

小粉娃撲在他懷里痛哭。

她現在心里揪著、腦里亂著,好似那菊花盆是砸在她頭上,源源不絕的痛越來越強烈。

「小陽笨師弟……怎麼辦怎麼辦……小遲哥會不會死掉……會不會……」

「不會不會的,他那種爛好人,不會的。」雖然俗話說「好人不長命」……嗯,現在還是甭在小粉娃面前說,否則她會哭死。

「他如果死掉了……我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好好活下去呀。」難不成小粉娃想陪葬嗎?!

「我……我不要和小遲哥分開……不要不要……」小粉娃抬起被淚水湮沒的眸子,「小陽笨師弟,你跟他說……跟他說以後我會好好練功,我會好好保護他,不會再讓他受傷……你跟他說,再相信我一次,一次就好……你快跟他說……嗚……」

說著,小腦袋瓜子又垂了下來,顆顆淚水不住地滴在他的手背上,滾燙得幾乎要灼傷了他。

「你有辦法將他完全視為主子嗎?」

她猛點頭,說不全句子的檀口只是一直嗚咽重復著︰「可以可以……」

只要他能平安,就算要她以後都不能再抱著他叫「小遲哥」,她都願意。

「那他呢?他又能分清主子與奴僕的分野嗎?」

「我……我不知道……」

「要是他分不清楚,以後遇到這種事,他還是會挺身出來替你擋。」

小粉娃垂著眼瞼,眼眶蓄不住眼淚,只能滴答滴答地任它奪眶而出。

我說過,你如果不想將我當成主子,我就不當你主子,這件事犯不著讓你和你師弟吵嘴,只要我們兩個彼此認同就行。

驀然想起那時大男孩又是認真又是安撫的一席話,他將所有的選擇權交給她,如果她願意,他可以是她的主子,也可以不是她的主子,端看她的意願。

也就是說,只要她認定了他的身分,主僕的分野就跟著明朗了,是嗎?

小粉娃攀緊了小陽師弟,啜泣聲加濃,接著,她釋放了胸中的積郁。

她哭得很使勁、也很放肆,因為她知道,從今夜之後,她所失去的,是她最喜歡的小遲哥,無論他是生是死,她都要失去他了——

盛滿清水的木盆子里深埋著一顆腦袋,咕嚕咕嚕地冒出數顆水泡,隱約听見有人的低咒混雜著泡泡產生,直到肺葉感到灼熱的窒息痛苦,木盆里的腦袋才放過了對自己的折磨。

滿是水珠子的臉上仍是紅火一片,一盆冷水無法消褪半分異常的紅艷,甚至因為長時間的閉氣而讓鏡前那張芙顏更加暗紅。

想用雙手揉散兩頰的紅霞,反倒被頰上的熱度所怔。

「梅媻姍,他是主子,听清楚了沒,他是你這輩子認定了要跟隨一輩子的主子,不可以有任何胡思亂想,主子,是要放在心上供著的。」水濕的小臉義正辭嚴地對著鏡中的自己厲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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