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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嘯 第15頁

作者︰決明

「你先去擦藥。」嘯兒堅持道。

「可是你的衣裳……」寬心記得嘯兒到現在仍分辨不清襦、衫、抹胸及圍腰的穿系方法,她可不能不先幫她打理好。

「衣裳我可以自己來,你去擦藥。」嘯兒淺黃的眸添了一絲歉意,「好嗎?」

「嗯……好吧。」

寬心拗不過嘯兒,乖乖頷首,退出房內。

掩上門扉,寬心嘀嘀咕咕地往西廂定。

「好奇怪……剛剛小姐不小心抓傷我時的眼神,好眼熟,好像曾在哪見過……」她敲敲腦袋,「怎麼想不起來了?」

「什麼想不起來?」在轉角處,寬心巧遇霍虓及孟東野,兩人听見她沿路碎碎低喃,不由得輕問。

「少爺。」寬心微微福身。

「你方才在自語些什麼?看你好困惑的模樣,說來听听?」霍虓邊扭了扭發疼的頸項邊詢問著寬心。他花了整個上午才將所有積欠的公務給瀏覽完畢。

「沒什麼,只是覺得小姐的眼神好熟悉……她看人時的模樣我一定曾見過……」寬心像在自言自語,清亮的嬌嗓又正巧能讓兩個男人听聞。

「喔?」霍虓虛應了聲,心里卻已有譜,「她的眼神像什麼?」

「像……」寬、心偏著腦袋思索,「像……」

像了好半天,仍找不出接續的字眼。

「像淺黃的澄澈月兒,是不?」霍虓為她接了句話。

寬心想了想,「是有點像……」可月兒會用那種怪怪的眼神看人嗎?

「又圓又亮的,很漂亮,是不?」他繼續誘導。

「是很漂亮……」不可否認。

「嘯兒若听到你夸獎她,一定很開心。」霍虓輕笑,「下回你當著她的面,告訴她,她的眼楮很美,嘯兒會更高興。」

「好。」寬心點頭。

「對了,你現在要去忙什麼?」

寬心又伸出手來扳算,片刻才回道︰「我要去擦藥。」

「擦藥?你受傷了?」孟東野兩道粗眉皺得好比受了傷的人是他。

「是小姐叫我去擦藥的。」

「嘯兒?」

「小小的傷口。」寬心掀開袖,露出細淺的爪痕。

毋需猜想,霍虓和孟東野也清楚這傷口是拜何人所賜,因為他們兩個大男人臉上都還烙著印。

「虓,你帶回來的丫頭究竟是什麼……人?」孟東野原想用「野獸」這字眼,但礙于寬心在場,他只好加重那個「人」字來表達他的強烈質疑。「不過短短數日,咱們府里的人全讓她的尖指利爪給招呼過了。」她的生肖不會正巧屬虎吧?

霍虓苦笑,「嘯兒沒有惡意,她只是怕生罷了。」正確來說,她是怕人。

「怕生也把不著攻擊人吧?你我皮厚肉粗,多烙幾條爪痕無妨,但寬心呢?倘若明兒個,那野丫頭又怕起生來,是不是也要在寬心臉上抓出幾道疤痕泄恨?!人是你帶回來的,你得負責將她的利爪給修剪得干干淨淨!」孟東野旺盛的火力全開,句句炮轟著霍虓。

「我去看看嘯兒,寬心,你抓著東野一塊去擦藥吧,他臉上的傷巾也該換了。」

寬心瞥了瞥整張臉孔只露出眼眸及嘴唇的孟東野,縴手朝他一抓,笑臉對著霍虓漾開。「好。」

「你別老是這麼听他的話好不好?!」

「他是少爺,少爺說的話,寬心一定會听。」

「我會自己走,別拖——」

「少爺交代的。」

霍虓朝遠去的兩人揮揮手,目送兩人消失在轉角,他則是腳步一轉,向府邸最角落,嘯兒的廂房行去。

當初就怕嘯兒無法適應人類生活,他特別空下了最清幽的房間供她居住,讓她一點一滴融入他的生活。

霍虓敲敲門扉,「嘯兒,我要進來了。」

不待內室人兒應允,門扉已被他推開。

「嘯兒!你在做什麼?!」

他一踏進屋內便瞧見嘯兒坐在床沿,嘴里正咬著一條他特意向布坊訂做的系發絹巾,死命地纏繞在自己縴細的雙腕間,束得雙手已呈現暗色淤紅。

霍虓制止了她的舉動,想為她解開束手的緝巾卻被她偏身避開。

「嘯兒!」

「我……我又抓傷了人!我不知道怎麼控制每回受到驚嚇時的直覺反應,是不是只要、只要綁住雙手,它就不會再傷人了……」她的小臉上淌滿惶惑,語罷,又要繼續纏繞絹巾。

「住手!」霍虓搶先一步,大掌緊鉗著她的身子,將自己置于她與絹巾之間,讓她的雙手無法掙月兌地擱放在他腦後,阻隔了她再度纏繞絹巾的念頭。

澄黃的眼,染上薄霧。

「霍虓……」

她的聲音,像是哀求,更像個無助的孩子,在懲罰自己無心犯下的錯。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總是在闖禍……」哭音漸濃。

「沒關系的,你不要心急。」他拍拍她的縴背,給予溫柔安撫。

「我不是真想抓傷她的……我只是嚇到了,她突然進來出聲喚我……」

「我知道,寬心沒有怪你的。」

「可……」

他的指,輕輕點落在她唇上,「想想,你當虎當了幾百年,當人卻連數十日都不到,怎麼可以強求你完全適應,嗯?」他溫柔輕笑,「下回,我讓寬心要進房前都得先敲門,不許她突然闖進來。若你想在房里小憩或是恢復虎形,你便將房門閂上,寬心若敲了數回門仍得不到回應,她便會去辦其他事的。」

嘯兒在他懷里點點頭。

「現在可以停止凌虐你的雙手了嗎?」霍虓想解開那條絹巾。

「霍虓……纏著好嗎?至少我能時時提醒著自己,別再誤傷人。」

「你束著雙腕,喝杯水、吃口飯都有所不便。」而且光瞧見她雙腕上強系出的絹巾紅印,他就有股沖動想咬爛那條絹巾,即使它所費不貲。

「沒關系的。」她的眸間寫滿堅持。

「要不,我取蚌折衷方式。來,手伸出來。」

嘯兒有絲輕怔,仍乖乖伸出雙手。

霍虓從新添的衣物及配飾中挑選了一條質地輕柔的細長發束,取下她束在腕間的絹巾,小心翼翼推揉白玉腕間的紅痕,見紅痕略略褪散,才拿著他挑選的細長發束松松地在她右腕繞了一圈,系上小巧繩結,發束的另一端如法炮制,輕系在她的左腕。

不同于她方才將兩腕合並系在一塊,霍虓的系法讓她的雙手有足夠的活動窄間,甚至可說是系與不系壓根沒啥差別,只為求她一個心安。

「你舉起手就能瞧見這發束,而它也不會礙著你。」

「嗯。」

「若想取下,隨時告訴我。」霍虓凝覷苦她的眸子有些不忍,「我不希望你用這種方式來強逼自己。嘯兒,我不在乎你是否能學當一個‘人’,我帶你回府,只是想讓你不孤單,讓你我彼此相伴,因為我們兩只虎兒太過相似……你若真學不來人類那套生活方式,無妨,那就別強迫自己。嘯兒,我可以為你打造一處只屬于你的幽靜山林,你可以只是只很單純、很快樂的虎兒,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嘯兒動容地笑了笑,「我知道。」

她知道她可以很自私地躲藏在霍虓為她遮風蔽雨的羽翼之下,可以在不改變自己的情況下,做只無煩無惱的虎兒,享受著霍虓給予的寵愛,但她卻不願霍虓為了遷就她,而放棄屬于他的一切,那是他花了數百年的光陰才擁有的,無論是人類的生活、人類的環境、人類的思想,以及……人類的朋友。

虎精學習做人,是件多困難的事。她只不過歷經短短數日,幾乎要萌生退意,而霍虓成功地融人人群,甚至做得比尋常人類更像人類,他的努力絕不容忽略及磨滅,她也不想成為害他失去所有的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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